進入五月後紀雲每天早晨都是被熱醒的,頭發被汗水粘在臉上,渾身黏膩,她沖了個澡才想起傷口不能沾水,趕快小心對着鏡子撕下創可貼,咦?額頭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
她驚訝地湊近鏡子,還輕輕按了一下額頭,不疼了,腫包也沒了,隻留下一個淡淡的紅印。
怎麼好的這麼快?
紀雲打開冰箱取出昨晚剩下的一點飯菜,倒上開水當泡飯吃,這就是她的早餐。她今天吃的要比平時慢,吃完了家裡兩間房門還關着。
她在兩扇門之間走了幾次,腳趾被門縫鑽出的空調冷氣吹得涼涼的,最後還是沒敲門,揣着癟癟的錢包離開家。
從初一開始她每周有三十塊零花錢,可初中時她每天中午回家吃飯,買書會另外要錢,現在她每天午飯要在學校吃,還要買參考書、習題冊,這點錢根本不夠。
每次開口跟爸爸要錢,繼母曹萍就會陰陽怪氣,“現在的小孩子幸福呀,我們小時候哪有零花錢啊!”
奶奶悄悄給過她幾次,勸她多為這個家着想,“家裡多個小孩子,花錢的地方多,你别跟她吵,吵起來為難的還是你爸爸,你是大孩子了,要懂事。”
紀雲心想,難道家裡多的這個小孩子是她要的嗎?她也是個孩子啊,為什麼要替大人着想?
要是媽媽還活着多好……
一陣陰冷潮濕的風從地鐵軌道吹來,地鐵來了,紀雲暫時顧不得想這些了,她被人流推擠着上了車,費了好大力氣才給兩隻腳都找到站的地方。
小元就在這時醒了。
一看到周圍人頭攢動,人人隻有立錐之地,吓了一跳,凡間養雞的農人往集市送雞時也不過五六隻雞一個籠子,這裡的人此刻悲慘得還不如雞。
來到異界的第二天是如此開始的。
感歎一下,她随即感到魂體傷勢比昨日輕了些,不由疑惑,明明沒有找到任何靈氣,為何會這樣?
她和紀雲共享感官,能感受到食物的滋味,但神魂受傷無法靠藥食治愈隻能靠靈氣滋養,到了這異界之後不見一絲靈氣,那她的神魂是從哪得到的滋養?
手機、雲梯也不靠靈石運轉,沒準她的魂體是無意中受到了類似的能量滋養?紀雲抓着雲梯扶手時無意間吸收了能量?
啊呀不好!該不會是她睡夢中把紀雲的生機吸取了吧?
小元趕快查看,隻見那團小火苗雖然依舊搖搖欲滅,但并沒比昨日更小。
她稍感放心,又忽然想起,自己已有元神出竅的神通,那麼睡眠、進食這類凡人維生的日常應該早就不必需了,為何昨晚竟然睡着了?
真正的睡眠,和魂體重傷後自動陷入的昏迷是完全不同的。
莫非,睡眠可以修複魂體?
隻能下次睡眠後再驗證。
可她睡眠的時間比之前任何一次昏迷的時間還要長很多,看紀雲的生機火苗的樣子最多可以再活一兩天,要是再被同門毆打欺淩,沒準立時就會死,若是那時剛好她又陷入昏迷,或者睡着了,不是也跟着稀裡糊塗死了?
想到這裡小元一陣焦躁,幾乎要尖叫,周遭的凡人身上散發着各種難聞氣味,在狹小車廂中更加難以忍受,這是什麼酷刑啊!
小元自顧自煩悶了片刻,又感到自己要陷入沉睡,隻好苦笑,也好,失去知覺至少不用忍受酷刑了。
再次醒來時,紀雲已經離開了可怕的地鐵,正向一座牌坊似的大門走去,很多和她穿着同樣衣褲的少年少女魚貫從大牌坊左側一扇小門走進去,不過,同樣是白衣和深藍褲子,有些人和紀雲一樣穿的款式是松垮的,而另一款衣褲更加挺拔貼身。
原來“雲海市第四中學”不是什麼門派,而是個類似書院的地方。
小元略一打量,這書院建的十分氣派寬闊,至少有五六幢高大建築,再看此時人流,怕是整座書院有兩三千名學子,小的十二三歲,最年長的也不過十八、九歲,個個生氣勃勃——正适合做她暫時寄靈之所!
趕快換房子吧!不能再住在紀雲這危房裡了。
紀雲從校門走進教學樓,進了教室,總覺得今天看到的人和景物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清究竟哪裡不同,難道是她近視了?要配眼鏡的話又要一筆錢,免不了又要受一頓氣。
她憂心忡忡坐下,捂住左眼看向黑闆,值日生正在寫今天的日期和課程表,字很清楚啊。
小元想笑又想歎息,凡人啊,眼看死期将至,卻懵然不知,還在擔心這個。不過,紀雲年紀輕輕,身體雖然虛弱些但也算健康,為什麼會生機絕斷?
這時紀雲前座一個男孩轉過身,鬼鬼祟祟道:“我成功混進金芃芃那個核心小弟群了。”
小元從紀雲記憶中得知,這男孩叫王率,成績常年排全年級前十,但十六七歲了身高還不到一米六,還戴牙套,就成了金芃芃他們常常嘲笑捉弄的對象。
他和紀雲同命相憐,可惜面對霸淩,兩人能幫到對方的并不多。
紀雲壓低聲音,“你怎麼進去的?”
王率得意一笑,“科技加狠活。具體怎麼做我不說,你也别問。”
他退後一點打量紀雲,指指腦門,“他們說你昨天流血了還昏倒了?你怎麼樣?看起來還好呀。”
紀雲撩起劉海給他看,簡單說了昨天的事,王率氣憤地攥起拳頭,正要說什麼,一個又高又壯的男生從他身旁經過,故意撞了書桌一下,王率的書本文具摔了一地,這人一句道歉沒有,哈哈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