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的臉變得煞白。
紀雲轉身走出病房。
她看到張晴的媽媽坐在走廊邊上哭,另外幾個人的家長跟姚文的父母撕打起來,護士氣得叫醫院保安趕緊報警,但她從他們身邊經過時心中波瀾不驚。
真奇怪。
來醫院之前她以為她看到她們的慘狀會有一點點同情呢。
小元重重冷笑,“她們摔傷摔殘了還有家人照顧愛護。你呢?如果你被她們逼得跳樓,誰來管你?”
回家的一路紀雲異常沉默。
王率發了很多微信,擔心她在醫院跟姚文的家人起沖突,擔心金芃芃又安排了小混混跟蹤她,知道紀雲沒事後他又問,“問出來了嗎?她們為什麼針對你?”
紀雲打了一長段文字又删掉。反複幾次後,她回複:“已經不重要了。”
臨睡前紀雲問小元,“要是我沒有接那件外套,金芃芃她們會不會和我井水不犯河水,讓我安安穩穩過完高中這三年?”
“幼稚。假如你是雲海市長或者全國首富的女兒,就算你在升旗儀式上把韓峥強X了金芃芃也不敢放個屁。”
歸根結底,不過四個字,恃強淩弱。
臨睡前,紀雲忽然問,“韓峥一直偷偷幫我,我應該感謝他,可我現在反而想狠狠打他一頓!小元,會不會惡氣在我身體裡太多太久了,我變壞了?”
小元被這想法逗笑了,“你隻是在遷怒他。這很正常啊。他幫你,是看出金芃芃她們為什麼要欺負你。可他幫的不夠徹底。為什麼他不直接跟金芃芃說‘我讨厭你欺負其他同學的樣子,請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要是他擔心這麼直說會起反作用,那換個别的法子哄一哄金芃芃,讓她不要亂吃醋就行了!他很聰明,怎麼會看不出她喜歡他?”
那他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因為紀雲隻是個普通女同學。
因為他的驕傲不允許他為一個普通女同學讨好他明顯不喜歡的另一個女同學,金芃芃。
其實最讓紀雲感到憋屈的是金芃芃姚文竟然覺得是因為她勾|引韓峥,他才幫她?!
勾|引個毛啊!媽的智障。
這讓紀雲感到自己的智商和尊嚴同時受到了侮辱。
父親再婚後她一夜長大,她不再有少女绮思,她知道她能依靠的隻有她自己,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好好學習,考大學,離開父親和後母的家,獨立生活。
她已經進入殘酷的社會搏殺。
紀雲思索一會兒,“我遷怒韓峥,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們理所當然地認定我喜歡他。怎麼,就因為他家世好,長得好,學習好,所以我就必然會喜歡他?什麼道理啊?别說現在是高考前最重要的一年,就是以後我上了大學,工作了,也不覺得愛情是什麼必須的東西。”
“你這麼想很好!”小元十分贊同,又随口說,“情愛不過如電光泡影的幻象……”她說到“電光泡影”四個字心中微微一動——等等,這話是從前旁人告訴她的。
那個人是誰?為什麼和她說這樣的話?
這對話,是否和她上次夢中在課堂上偷偷遞給她玉蕊糕的少年有關?
和之前幾次一樣,記憶像狡猾蝴蝶,每當小元努力要捕捉就紛飛不見,當她意興闌珊放棄,蝴蝶又悄悄飛來,停在她頭上。
這天晚上,小元做了個夢。
夢境前所未有的真實詳細。
她站在懸崖邊上,天邊一輪血紅圓月,一股勁風忽從萬丈深谷直沖而上,風中帶着濃烈奇香,熏人欲醉,一群青鸾如飛劍乘風直上,沖向月輪,月影之下,它們巨大翅翼像一朵朵青紫色的雲,飛快從眼前掠過,帶起刺骨疾風,将她的衣袖吹得獵獵作響。
青鸾在空谷之間翻飛旋舞,很快兩兩成對飛行,在淡紅色月光下合鳴,婉轉如天籁,合唱完畢,兩鸾交頸,兩雙翅膀如人一般相擁,空中一下仿若多了數十朵大蓮花的花苞,蓮花緩緩向谷中墜去,風将鸾鳥翅翼上的羽毛吹動,這些蓮花就一邊下墜一邊盛開。
小元正為眼前奇景沉醉,有人猛地一拉她,“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