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7日，多雲，月見山内有生物小規模遷徙。

攀爬、穿梭、前進。

伸手不見五指的岩洞中，有人在黑暗中摸索。

咔哒。

一個金屬扣被按下。

咔哒咔哒。

開啟又關閉的聲音在寂靜的礦洞中回響。

“不行，備用電池也用完了。”瑪瑙把手電筒裝回口袋，此刻，她不得不承認，他們在月見山徹底迷路了。

一天前，小剛檢查了大岩蛇黑曜的身體狀況，告訴瑪瑙他對大岩蛇與不變之石共生的狀況毫無解決辦法。

他唯一能做的是給出兩個情報。

第一個情報，小剛在過去旅行期間，曾在橘子群島椪柑島的洞穴中遇到一隻通體透明的水晶大岩蛇。這隻大岩蛇與普通大岩蛇迥然不同，它栖息在水池中，遊動的身影仿若太陽照射玻璃上那般閃亮。從當地口中，他們得知這隻大岩蛇已經存活了五十多年。

第二個情報……

【第二個情報，在深灰市的背後，有一座被稱為月見山的隕石山。】

她向身邊的大岩蛇求助，“如何？能找到出去的路嗎？”

雖然人類的視覺無法在黑暗中視物，但大岩蛇這類原本就居住在地下的寶可夢能依靠嗅覺、聽覺又或者磁場來判斷方位。

岩石關節緩慢地摩擦，大岩蛇在這種狹窄的環境中同樣拘束，礦坑的結構過于脆弱，随意開鑿會引起塌方，後果不堪設想。

它低着頭，繞過過幾個僞裝成石頭的小拳石，小心翼翼地含住岩壁的挂燈。

吱啦——

生鏽的鐵把手搖晃着被遞到人類身前。

“什麼？”瑪瑙看不見，就隻能摸索，手心的掌紋擦過大岩蛇的額頭，眼睛，臉頰......一路向下，在大岩蛇的嘴裡摸到了一盞煤油燈......大概是煤油燈。

還能用嗎？

瑪瑙搖晃燈盞，能聽到裡面液體燃料随之晃動的聲音。

月見山各個礦洞間通風，洞内既無煤氣也無二氧化碳窒息風險。也就是說，在這裡可以使用明火。

她想了想讓自家寶點火的可能性，發現唯一能點火的絕招是大爆炸。

人還是要靠自己。

瑪瑙從背包裡摸索半天，總算掏出一個還剩幾滴燃料的打火機，按動開關，咔哒，一小撮火苗顫顫巍巍地引燃煤油燈的燈芯。

暖光打在瑪瑙的臉上。

她今天換了一身便于行動的登山裝，蓬松的粉發紮成丸子頭，塞在安全帽下方。那套粉鑽系列的首飾統統撤下，替換成和她眼睛同色的湖綠偏藍的翡翠吊墜——寶石占蔔說這是她這周的幸運石。

火光搖曳着，在岩壁上率先投射出大岩蛇拉長的影子。大蛇還保持着低頭的動作，等待着下一個指令。

瑪瑙不得不把它的頭推開了一點，舉高提燈，讓光充盈整個細長的通道。

她這才發現，身邊究竟有多少寶可夢。

沿着腳下的礦車車軌，兩側是縮成一團的小拳石和穿山鼠。地面有着地鼠行走留下的拖痕，一隻派拉斯正沿着拖痕栽種蘑菇，它先是費力地從背上挖下一隻蘑菇埋在松軟濕潤的土裡，然後蹲在原地等待幾秒，又迫不及待地挖出蘑菇，重新種回背上。

這應該也算是擴散孢子？

瑪瑙蹲下觀察，卻不想把這小家夥吓了一跳，沖她吐出一大口綠色顆粒。

要不是大岩蛇用尾巴擋住，這些細小的孢子就會落在她的臉上。

個子小小，攻擊力還挺強。

等瑪瑙再擡眼看去，派拉斯已不見蹤影。

瑪瑙捏着大岩蛇的尾巴尖，躊躇着發問，“……不會也長出蘑菇吧？”

剛剛派拉斯埋下蘑菇的地方，已經長出一小簇菌落。

大岩蛇甩了甩尾巴，沒什麼感覺，不痛不癢。它銜住正挖蘑菇保留“罪證”，邊挖還邊念叨“我一定不會讓你被蘑菇寄生的嗚嗚你千萬不要出事啊”的瑪瑙的後衣領，把人慢慢擡起，放到自己的第五個岩石關節上。

黑曜又發出那種低沉的、岩石摩擦的聲音。

“你說什麼？”瑪瑙雙手環抱住它的身體，把臉也埋在岩石的凹痕裡。

人類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些羞恥，貼着她臉頰的那部分岩面都有些發燙了。

“好吧。”她的一字一頓在岩石介質間傳導，顯得有些沉悶，“請喬伊小姐看看确實比在這裡挖蘑菇要靠譜些。”

【當翻越月見山後，會見到一片開闊的山地。】

岩蛇在礦洞中穿梭，借着瑪瑙手中提燈一點幽暗的光，嗅聞風送來的些微水汽。聲波層層擴散，又被障礙阻隔，直到有波動消散在唯一的出口。

瑪瑙按着安全帽，時不時躲開被驚擾的大嘴蝠，在不知繞過多少崎岖的礦道後，她眯着眼，看着遠處的光源從一個小點越變越大。

風，凜冽的風從出口灌進山洞，帶着幾分蕭瑟的冷意。

——他們出來了。

陽光施施然落下，太久沒接觸自然光的眼睛酸澀得厲害，瑪瑙合上眼又睜開，總算看清他們現在的位置。

他們在月見山的山頂。

登高望遠，裸露的山野盡收眼底。這是一片未被人類開發過的土地，凸起的岩柱被風與水流雕刻成堆疊錯落的信标，或狂野或猙獰地散落在平原的各處。

再往遠處，瑪瑙看見了一棵樹……不，不對。

是凸起的岩層被雕刻成了樹木的模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