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内存有許多神奧地區神話與傳說的記載,是史學研究重要的參考資料。”
瑪瑙念出介紹的短句,把冊子蓋在臉上,“神話啊……”
視野一片漆黑,閉上眼就能輕而易舉地回想起在歐魯德朗城經曆的一切。
雷吉奇卡斯的傳說無疑是個典型案例,一些人死了,一些人活着。神話的意譯在世代傳遞下變成隐喻,越是抽絲剝繭靠近真相,越是感受到空茫的悲傷。
既然曆史無法改變,那麼遺忘過往也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瑪瑙幸運地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握住遺留下的鑰匙,打開塵封已久的門。蟄伏在黑曜身上多年的隐患解除,她卻隐隐感覺事情還沒有結束。
雷吉奇卡斯如何變成黑曜的?她在世界初始之樹昏迷時見到的巨人同樣名為黑曜,這其中又會有什麼聯系嗎?還有目的不明的組織紅珊瑚魔術團……
線索如同雜亂的毛線在腦海中混成一團,手臂被舔舐的癢意逐漸減弱,意識下墜到深處,瑪瑙就這樣睡着了。
轉日是個大晴天。
瑪瑙掐掉鐘表,迷迷糊糊起床,牙刷含進口中,拿起最近的玻璃杯洗漱。
杯側的獨眼貼紙滴溜溜轉了一圈,嬌羞地閉眼等待唇畔的貼近……然後就被毫不留情地撕了下來。
房門被敲響兩下。
瑪瑙捏住未知圖騰往身後一藏,貼着貓眼看了下,驚訝地開門,“師傅?這麼早就來了,昨天謝謝你讓大吾先生來接我。”
薄荷發色的瘦高男子撩起頭發,露出深邃狹長的眉目。他打了個響指,擺好和紀念小卡上同樣的出場姿勢後才輕輕颔首,“沒錯,就是我米可利。”
瑪瑙沒忍住笑了下,“要一起去吃早飯嗎?我已經準備好了。”
在不涉及藝術相關話題時,米可利是位很好相處的人。瑪瑙和他講起旅行中的趣事,說些看似抱怨實則炫耀的寶可夢培育心得。
她說這些事時,眼睛會發光。偶爾交疊貼合的手指和随着步幅晃動的衣擺都透露着愉快,像支悠揚輕快的樂曲。
米可利與瑪瑙間的關系,介于真正的師徒和兄妹間。
幾年前,米可利被指派探索一座水下遺迹,瑪瑙的父母是前來協助的研究人員。
在确認遺迹内的機關和危險都被解除之後,米可利的任務完成,而瑪瑙父母還要繼續分析勘探,保守估計用時兩年。
海上信号缺失,夫妻倆人便托米可利将信件帶到郵局。遠在帕底亞地區讀書的瑪瑙并不知情,隻按照寄信地址回信,在瑪瑙的父母提到一直有位好心人替他們寄送信件後,下一封寄回的信件裡帶上了給米可利的禮物。
被獨立包裝分割成兩份,給父母一份沒有标記,另一份用小字寫着“給好心人”。
有時是幾塊糖果,有時是看起來發光的卵石。因為無論送些什麼都不會得到回應,她已然把信另一端的人當成一種另類的分享樹洞。
當瑪瑙選擇設計師作為自己的職業後,她在信中附上了自己設計的手鍊。
然後,她第一次得到了來自好心人本人的回信。
寥寥幾字,飄逸靈動。
瑪瑙最初以為是爸媽發給自己的加密文檔,破譯後才驚覺是來罵自己設計得太醜。
忍不了了。
她報複性地啃書學習,猛猛畫稿,又在裡面故意附上些辣眼睛的圖紙,連父母的回信都等不及了,帶着賭氣的意味,一口氣全寄給米可利。
一周後,米可利的回信到了。
每張圖紙都被細緻批複,不足之處一一指出,甚至于還附帶了一份書目清單,真誠建議瑪瑙現在這個階段還是多看點書吧。
第二次寄信隔了兩個月。瑪瑙在信中感謝了他的指導,并附上了這期間的設計圖和設計思路,然後照舊在一周後得到了回信。
還是一眼掃過全是批評的信,但拿在手上的感覺和第一次完全不同。
第三次寄信,除了設計圖,瑪瑙又附上了幾顆糖果,對方收下,回信時信紙之中多了塊鋪平的糖紙,告訴她他喜歡這個味道,可以再多買些。
瑪瑙知道一直用信件溝通的“師傅”是大名鼎鼎的米可利時,已經是父母完成遺迹勘探返回家中之後的事了。
純然的意外。
如果瑪瑙的父母沒有到外地出差,如果瑪瑙沒在給父母的信中附上自己的作品,又或者如果瑪瑙沒有在聽到批評後賭氣寄送第二次信件,那麼瑪瑙和米可利一定不會是現在這種亦師亦友的關系。
米可利溫熱的掌心落在瑪瑙的頭頂,“聽說你要複出?”
他沉吟片刻,“之前的事,沒關系了?”
米可利說得含糊,瑪瑙心照不宣,她比了個OK的手勢,“已經調整過來了,躊躇滿志!”
“今年六月份在迦勒爾地區的千面避役服裝展,我準備拿到一個名次,最好是前三。”
米可利挑眉,“那個偏商業性質的展會?作為複出的選擇确實不錯。”
“不過六月太晚了。”
男子停下腳步,笑意盈盈地拿起瑪瑙頸間懸挂的名牌,拇指蓋住觀衆二字,“有個現成的機會。”
米可利分明在笑,瑪瑙卻冷汗直冒。
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她後退兩步,脊背抵到牆壁,“你、您是指……我也去參加米可利杯?作為選手參賽更好地獲取靈感?”
“不,報名早就結束了。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把你加塞進去。”
瑪瑙找回了些希望,“那是……?”
米可利:“你要當的是米可利杯的評委。”
“和享譽世界的水之王子一起坐在評委席,沒有比這更華麗的複出宣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