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瑙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蹬掉鞋襪,脫力般倒在床褥上,臉埋進松軟的枕頭。
夜深霧重,不見星月。雷光在烏雲中穿行,厚積的雲層如同吸滿水的海綿,風一擠壓,豆粒大的雨點便争先恐後地落下,滴滴答答砸在透明的玻璃窗上。
瑪瑙翻身,手背壓住額頭,閉上眼,白天發生的一切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重播。
夢境創造的世界沒有結束,她用原主床下的物品作為線索,找到一家福利院,并在福利院遇到了狄安娜。
……她被告白了。
狄安娜的眼睛是帶些冷感的藍,像北冰洋上漂浮的碎冰。同時,她的體溫偏低,交握時細膩的觸感會讓瑪瑙聯想到某種冷血動物的鱗片。
……她被告白了。
福利院荒廢已久,她除了原主是孤兒這一點外依舊一無所知。之後廣播提示晚上會有大雨,她便用這個作借口逃跑似的和狄安娜告别,連克雷色利亞的畫像都沒敢拿出來問。
……她被告白了。
啊啊、可惡,根本忘不掉!
瑪瑙狠狠地搓了幾下臉,直到把臉頰搓紅才停手。清醒一點啊瑪瑙這裡是夢,不要因為夢裡的角色告白事件而打亂調查進度。
達克萊伊像霧一樣從窗戶的縫隙滲進來時,看到的就是瑪瑙抱着枕頭在床上滾來滾去、臉頰通紅、似乎智商不高的樣子。
它滲進來一半的身體停頓幾秒,竟然沉默着開始倒退。
瑪瑙枕頭一丢,又羞又惱連害怕都忘了,抓住它就往回拉,“你跑什麼?還不都是你的錯!”
把她拉到這個莫名其妙的詭異夢境裡,又是恐吓又是謎語人,她還沒找它算賬。等出去後非得讓黑曜月光歐泊綠幽靈彗星紫翠玉把它揍一頓解氣。
……就算打不過她還有師傅!
達克萊伊不情不願地固定身形,随便在床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瑪瑙嫌棄它,“離遠點,從外面進來一身水把床單都弄濕了。”
達克萊伊擡起陰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瑪瑙幾秒。就在瑪瑙以為它要發火時,它竟然真的起身坐在了稍遠些的椅子上,還惡聲惡氣地解釋道:“沒有水。”
也對,傳說達克萊伊是能操縱夢境的寶可夢,隻要它拒絕,夢裡的一切都無法在它身上留下痕迹。
“好吧。”瑪瑙點頭,把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告訴了達克萊伊。
達克萊伊聽到告白那段一臉莫名其妙,“這是你做夢夢到的職場少女漫?”
這寶可夢還知道少女漫。
瑪瑙好無語,她要是心想事成她第一個結束夢境回到現實,怎麼會在這裡找罪受。
她從文件袋中取出達克萊伊的畫,放在桌上攤平,“這麼找效率太低了,中途還有可能遇到認識我的人,你有辦法多畫幾張嗎?我去貼在人流量高的路口。”
達克萊伊:“哈,人類都是傻子嗎?貼塊紙就會幫忙?”
“給錢就行。”瑪瑙的回答很直白,“留下郵箱地址,再開一個稍高些的報酬。既然是在夢裡,無法兌現也沒關系吧?隻要找到就好。”
達克萊伊不說話了。接下來的幾小時裡,他一直在畫克雷色利亞的圖像,狹窄的室内隻聽得炭筆在紙張上沙沙的摩擦聲。
雖然他說話不客氣,但找姐姐還挺認真的。
瑪瑙盤腿坐下,也拿了張畫紙開始臨摹。
細長的頸脖、彎月般的身姿……爪子卻短短的,和達克萊伊的外貌截然不同。如果達克萊伊也是這樣海豹似的爪子,那它應該拿不起畫筆吧。
瑪瑙被海豹拍肚皮的聯想逗笑了,很快為自己的失禮連連搖頭,筆也跟着一抖,在未完成的臉部拉開一道長虛線。
“你畫的?”
達克萊伊不知何時站到瑪瑙身旁,抽走她的臨摹,端詳片刻,訝異地評價道:“還不錯。”
瑪瑙聳肩:“算職業技能吧。如果不是被你拉到夢裡,我現在應該也在畫畫。”
畫些米可利杯的精彩瞬間,再從裡面找些靈感畫成設計稿。
“你覺得像嗎?可以的話我繼續臨摹。”
瑪瑙坐在地闆上,擡頭仰視漆黑的噩夢神,昨日脖頸處它留下的一圈紅印還沒傳遞消退,在老舊泛黃的燈光下延伸到立起的領口下方。
達克萊伊的手擡起一半又放下,“你會騙我嗎?”
瑪瑙:“啊?”
沒頭沒尾的問題。
達克萊伊不耐煩地咋舌,“聽不懂?詐騙、花言巧語、誘哄或者别的什麼,直到用鐵栅欄或者紅白色的金屬球把我關起來。”
“不會吧?我的同行寶可夢上限是六,已經滿員了。再說像……”你這種暴脾氣的家裡養一個就可以了。
“最好是和你說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