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城的天一直那麼幹淨遼闊,白天萬裡無雲,豔陽高照,到了晚上就是圓月高懸,月明星稀。
現在夜已經很深了,但四下仍舊亮堂堂地,哪怕頭頂被遮住了一片月光,也能看見角落裡細微的動靜。
“叩叩。”陳柚輕敲窗戶。
屋内人走到窗邊,推開窗戶,陳柚在窗戶打開那一刻就把腦袋湊了過去,她對着屋内人笑着說:“溪枝寝乎?”
還沒等屋内人回答,她就自顧自地把話接下去:“溪枝亦未寝。”
“所以有美人踏月而來,邀請溪枝來喝杯水酒。”陳柚站在屋檐上,她背着手,對着沈溪枝歪頭微微笑。
西北夜晚的風一點也不溫柔,把陳柚寬大的衣袖吹得盛滿了風。衣擺随風左擺右擺獵獵作響,她蕭蕭肅肅,爽朗清舉地立在屋檐上,一時間真給人一種美人踏月而來的飄逸感。
沈溪枝被這副灑脫,溫柔的氛圍一時所感,即便現在天已經很晚了,即便陳柚的到來沒有半點預告,她還是把這意外來客放了進來。
“前輩,您……”屋内,沈溪枝有些局促剛把話開了個頭,陳柚就伸手點了點她的嘴打斷了她的話。
“我叫陳柚,是一名無宗門師長的散修。”陳柚笑着說,“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一直被叫前輩前輩什麼的,平白無故把人叫老了幾百歲,但世上多俗人,我要是随随便便就把這句話說出口——你猜他們會怎麼做?”陳柚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噗。”沈溪枝被她的話逗地忍不住笑了出來。世上多俗人,沈溪枝對這話有點理解。她在宗門時,師尊告訴她:“修行修心,修煉是尋真的路”,但是宗門内的弟子好像都在追求突破,她還沒看見過有人像她一樣煉心。
等出了宗門,看見了修仙界更多的人,遇見了更多的事,沈溪枝發現,他們的修煉和師尊教她的完全不同,眼裡看見的也讓她倍感困惑。
有築基修士奴役練氣修士,有修士心情不好就随手打翻街邊小攤棚子,有人大把大把的丹藥往嘴裡塞。
沈溪枝十分震驚地發現,這個世界和師尊教她的完全不一樣。
所以這位陳柚前輩她說的那句話很多。世上多俗人,要是前輩她随随便便就把這句話說出口,大部分人都會把這句話當真,而忽略一些其他的東西。
但沈溪枝沒忽略。
陳柚前輩說:“平白無故把人叫老了幾百歲”,但要知道,金丹真人壽數不過四百,這幾百年就占去了一般的歲數,元嬰真君壽數一千五百,随便去掉個幾百年也還在青年。她随口的一句話具體包括什麼隐晦的含義,沈溪枝沒有多去思考解讀,也沒有對她說的那個問題作出什麼回答。
陳柚也不需要沈溪枝回答什麼,她從儲物戒裡拿出了兩個杯子放在桌上,再把今天喝的桃花酒倒進杯子裡。兩個杯子裡,一個杯子盛滿了酒,一個杯子裡隻有淺淺一個杯底。她把杯子裡桃花酒少地可憐的那個杯子遞給沈溪枝。
“這酒靈氣足,後勁大,築基修士最多喝這麼點。”陳柚解釋了幾句。
白日裡溢滿整個酒樓大堂的馥郁酒香這會兒被她用靈力鎖在酒杯裡,沒有一絲一點逸散出去。沈溪枝接過酒杯,放鼻前嗅了嗅,清甜的香氣鋪面而來。
陳柚走到窗邊,酒杯被随手擱在窗戶底部的木框上,她伸手,手指框起天上的圓月。
“陽水秘境即将開放,你們也是為它而來嗎?”她忽然問道。
她的問題沒有立刻得到對方的回答。
陳柚有些疑惑地轉頭看去,那位聰明的,可愛的小姑娘,已經喝下杯子裡零星一點的桃花酒,現在正醉倒在床上,睡得可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