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坐在對面的中年男人将酒瓶重重放在桌上,踹一腳女孩的腿:“去,再給我買一瓶酒。”
女孩呆呆看向他:“我沒有錢了,而且抱着妹妹們,沒有手拿酒。”
“錢呢!”
中年男人憤怒地踹向她的腿:“老子給你那麼多錢,你都拿去做什麼了!”
女孩低垂腦袋,低低道:“都給爸爸買酒買煙了。”
“胡說!”男人惱怒道,“我今天才喝幾瓶酒,你就把錢花光了?”
“已經十二瓶……”
“你還頂嘴!”
男人抓起酒瓶丢向女孩,玻璃瓶子在她腦袋砸開,尖銳碎片劃過額頭,刺出一道深深血痕。
楚心靜靜注視着這一幕,瞳孔中映出男人身影。
旁邊乘客上前勸阻:“冷靜點,你喝多了。車廂裡禁止喧鬧,如果驚動列車員……”
下一瞬,所有話語消失,血痕飛濺,車廂内霎時陷入死寂。
中年男人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将乘客上半身全部咬下。
他的兩腮撐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咀嚼音“咔吱咔吱”地溢出。不少乘客悄悄轉移,給他周圍空出足夠寬闊的空間。
他索性席地而落,享受美食。
眼睛陰鸷地瞪着女孩,含糊不清地謾罵:“沒用的賠錢貨,和你那生不出兒子的媽一樣廢物。我遲早把你們都賣了,多換一個男孩。”
女孩木木臉龐沒什麼表情,手臂依舊機械搖擺。額頭上的血滴落在地闆上,她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莫名的不适感席上心頭,楚心收回目光,環顧四周。
男人鬧出這麼多動靜,乘客們敢怒不敢言,規則第一條仿佛是擺設。
楚心經曆過第七車廂的混亂,能明顯感覺到中年男人不同于其他詭異的危險性。
第二車廂……特殊在他?
楚心視線重新落在女孩和雙胞胎身上。女孩額頭上的血沒有停止迹象,大部分都滴落在她的衣服上。
忽然,一滴血直直落在嬰兒眉心。
仿佛是某種開關,沉睡着的雙胞胎在襁褓裡躁動,想掙脫束縛着她們的東西。
女孩牢牢将她們抱緊,強烈的禁锢讓她們愈發不安,最後嘴巴一癟,淚水先從眼角流出。
“嗚……!”
蒼老如暮風晚鐘的哭聲,苟延殘喘般從喉嚨裡艱難擠出,如沉沉的錘,一下下砸在最敏感脆弱的神經上。
周圍乘客捂住耳朵,縮在座椅上瑟瑟發抖。
正大快朵頤的男人停止進食,痛苦地嗚咽兩聲,捂着腦袋大叫:“别哭了!别哭了!”
他同乘客們一樣,蜷縮在地上,全無剛才的嚣張。
艱難爬到女孩腳邊,他扯着她褲腿道:“快哄哄,唱搖籃曲……爸爸好難受。乖女兒,救、救救爸爸……”
女孩低下腦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額上猙獰血迹流了半邊臉,将她營養不良的臉襯得陰冷。
“求求你,快、快點……”男人不顧形象地懇求,“爸爸錯了,爸爸不該揍你,都是爸爸的錯,所以……快、快唱,你不想回家見媽媽了嗎?”
女孩沉默幾秒,嘴巴微張,毫無起伏的調子從喉嚨裡唱出,像是機器人。
但歌聲卻奇迹般地安撫住雙胞胎,讓她們漸漸安靜下來。
車廂裡衆詭異都沒緩過神,女孩抱着雙胞胎起身,向車廂外走來。
楚心不自覺脫口而出:“你要去哪裡,你還在流血。”
女孩停下腳步,眼神木然地望過來:“給妹妹們找食物。”
停頓一下,又解釋:“腦袋經常壞,沒關系。”
楚心唇角微抿,從口袋裡取出一包紙,蹲下身給女孩擦拭。
她輕聲道:“我也有一個父親,他告訴我,父親的職責是保護孩子,教導孩子走上正确的路。”
女孩呆呆看着她,沒有反應。
低級詭異沒有感情,隻有欲望催生的情緒和行為。
楚心沒有再說話,将她額頭血迹擦幹,把沾有血迹的紙團收起。
“去找食物吧。”
女孩呆呆轉身,抱着雙胞胎離開。
車廂内,乘客們依舊縮成一團。中年男人虛弱地趴在座椅上,緊閉雙目微微顫抖,同樣在恢複着心神。
楚心邁出腳步,穿過第二車廂。
到現在為止,她沒有看見任何小男孩,更别提是找弟弟。
不僅如此,列車規則目前也隻有(上),并未看見(下),或許還有(中)潛藏在暗中。
通關方式也不清不楚,她目前所知的重要線索,隻有「弟弟失蹤」,和「人販子新聞」。
而這位「弟弟」是否确有其人,也仍存疑。
楚心站在第二和第一車廂之間的過道,靜靜凝視着眼前的黑暗,腦海裡的疑問再度增加一條。
列車現在在行進途中,第二車廂明亮如晝,車窗外漆黑不可視物。
按理,第一車廂應當也是亮的,此刻卻隻有一片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