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忽然卷起陰雲,林間涼風頓起,裹挾着一股蕭索之意。
怪人背對着站在林木間,楚心看見有什麼黑色的東西被風給吹了下來,頓時感覺胃部又不好了。
她撇開視線,靜靜等待怪人的回答。
“桀桀。”怪人怪笑起來:“小姑娘,你之前都不理我,我為什麼要回答你?”
楚心揪下一搓羊毛,痛得羊嚎了一聲。
威脅意味很明顯。
“隻是一頭羊而已。”
怪人背對着她搖腦袋。
楚心搓出積分,塞進羊的嘴巴裡:“現在它是一頭有錢的富羊,五百積分哦~”
“咩!”
“……”
怪人又笑了,桀桀兩聲,卻溫和不少:“我是村長,但他們都已經不承認了。至于阿賜……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讓他離開?”
“不許反問!”
作為給錢的大老闆,楚心兇巴巴道:“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我要怎樣才能帶他離開?”
說着,又揪了揪羊毛。
在羊的叫喚聲中,怪人不緊不慢地回答:“很簡單,逆轉城隍爺的能力,你們自然能回去。或是清掃污染源,祂會遵守自己訂下的規則,把你們給送走。”
逆轉能力?
“怎麼逆轉?”
“嘿,我怎麼知道,我又進不了祠堂。”
怪人桀桀笑兩聲,忽然擡起眼看向遠處,陰沉沉道:“令人讨厭的惡臭氣味飄過來了,看來是懲罰你的人已經到了。我今天不想和他見面,你自求多福吧。”
他呼嘯一聲,楚心跨着的羊忽然激動尖叫,撒開蹄子向前跑。
在它竄進樹林前,楚心腳尖點地,借力向後跳開。
“嘭。”
輕輕的碰撞聲,她撞在了樹上。
痛意在她後背蔓延,讓她僵硬地繃直身子。
她的上半身子,幾乎都已經生鏽,此刻正在向下蔓延。
看看天際,已經泛起些許金光。
隻怕陸岚根本不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就算從棺材裡出來,也找不過來。
楚心輕輕甩一下手腕,緩解着疼痛和僵硬。
“我想你現在一定很不好受。”
一道陰測測的聲音,忽然從她頭頂正上方響起。
楚心頭皮一麻,迅速退開幾步擡起頭。
副村長倒吊在樹枝上,嘴角咧開極大的弧度,白眼正在瘋狂轉動,無數血絲糾纏在他的瞳孔,仿佛是一個萬花筒般,讓人眼前發暈。
楚心錯開視線,警惕地向後退。
“真沒想到,我們竟然能在儀式前見面。”
副村長跳下樹枝,一步步地向楚心走近:“早知如此,你乖乖去收集我儀式上想要的東西、正式成為天守村村民,不好嗎?”
“看看現在……啧啧啧。”
楚心用力抿住唇角,視線轉動間分辨清楚方向,立即朝和楊天慈相反的方向跑去。
趁着現在腿沒有生鏽……
“停!”
懶洋洋的聲音忽然傳來。
楚心身軀一顫,被定格在了原地。
楚心:“!”
“玩家楚心,不·得·反·抗·哦~”
副村長一字一句念着,背着手、佝偻着背,緩慢走到楚心面前。
他打量着少女那張乖巧恬靜的白皙臉蛋,單隻眼睛輕輕眯起:“對你的懲罰,我已經想好了,你要不要——”
冷氣吹拂在她脖頸,他陰測測地獰笑道:“——試試看?”
*
黃昏了。
楊天慈望着天際翻湧的金紅霞光,時間流速盡速體現在流動的雲朵上。
常年後勤生活,讓他計算能力還算是不錯。
至少他明白,從這裡回到村莊,需要多少時間。
要來不及了。
他緊緊盯着樹林。
風聲掠過,樹影搖曳,卻始終沒有他想見到的身影。
剛才觸犯規則的提示音,他當然有聽到,他根本不敢想楚心現在的情況。
“咩!”
一隻羊忽然從林中跳出來,嘴巴裡叼着塊橙色的棒棒糖。
“咩!”
它把糖交給楊天慈,爪子指了指糖紙。
楊天慈愣愣地拆開松散的糖紙,上面清晰寫着一個——
「走」。
是楚心要他走。
“她沒事嗎?”楊天慈急急問。
可再擡頭時,哪裡還有羊的影子。
天際愈發暗沉,若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今夜是圓月天還好,如果是血月天……
楊天慈咬住後槽牙,攥緊手中的糖,拔足向村莊狂奔。
哪怕雙腿灌鉛似的沉重,胸腔裡火燒似的難受,他也沒再喊累、沒有停歇片刻。
如果沒保護好「貢品」的身份,他真是愧對楚心了。
但決心永遠赢不過現實。
跑到後半程,他的身體素質迫使他慢下腳步。
等回到村莊時,夜色已經悄然而至,天邊懸挂着一輪血紅色的月。
在楊天慈踏入村莊的一瞬,所有遊蕩着的村民仿佛忽然尋到目标,無論遠近,視線都遠遠定在了村南。
一無所知的他,此刻正悄悄蹲行,企圖悄無聲息地回到屋子裡去。
當然,阿蘭那邊是不可能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