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
楊天慈瞳孔微微顫抖,激動之下脫口喊了出來。
但馬上想到城隍廟規則,驚慌地捂住嘴巴,額頭上冒出了細密冷汗。
“别怕,孩子。”
村長負手走進來,黢黑的臉咧開笑:“投票開啟期間,所有規則作廢。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進來的?”
他黑沉沉的目光望向副村長,神情驟然變得冷厲,恨意和怨氣一同傾洩。
“楊七,還記得我嗎?”
“當初設計讓我變成「殘次品」,把我驅逐出村、企圖抹去我的痕迹時,可想過我會回來?”
副村長縮在香案後面,隻露出半顆腦袋。
從村長出現起,他就表現得很畏懼,完全沒有在楊天慈和陸岚面前的嚣張。
“副村長。”
城隍漆黑手臂擋住陸岚的劍,陰沉目光投向香案:“你在做什麼,還不快去殺了這個人。”
副村長哆哆嗦嗦道:“城隍大人,我、我打不過他……”
“他是「殘次品」。”
“可、可現在規則都作廢了啊。”
他從前隻是流氓無賴,根本不是什麼副村長,如果不是和妖道志趣相投做了那些事,他或許依舊是每日在村長棍棒下混日子的小流氓。
之前作為副村長,他有能力處置「殘次品」和違規的人,可現在規則作廢,他隻會想起往日裡被村長揍的記憶。
怕得很。
“沒用的廢物。”
城隍惱怒低喝,巨大眼球轉動,在瞥向村長的瞬間,忽覺手臂處傳來劇烈銳痛。
他銅牆鐵壁般的手臂被砍出道血痕,鋒利的劍橫刺進來,幾乎斬斷他半截手臂。
屬于陸岚的詭氣從傷處蔓延,震進他的五髒六腑,讓他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怒吼一聲,城隍震開陸岚的劍,疾馳向後,堪堪保住了他的雙臂。
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但劍氣所留下的灼痛卻并未緩解。
他恨恨地瞪向陸岚,視線死死盯住他隐約露出的花瓣數量,最後又将目光轉向他的劍,流露出貪婪和不甘。
陸岚揮劍甩去血迹,沒有給他留下喘息之機,再度逼近。
實力的差距漸漸顯現,城隍已經落入下風。
楊天慈心頭一松,流露出幾分喜色。
有赢的希望。
他忙扭頭看向村長:“你剛剛所說的證據,是什麼?”
村長正看着副村長,聞言冷笑一聲:“你們可知道,城隍的能力是什麼?”
“回溯時間?”
已經很明顯了吧。
“錯。”村長唇齒間迸出恨,怨毒目光盯住城隍陷入苦戰的身影,一字一句道,“時間回溯,并不是他的能力,這是全體村民的願力。”
“所有人都希望村子能回到有守村人的時間,他們認為村子所發生的一切災禍,都是因為失去了守村人,所以迫切地期望回歸平和。”
“這兩個混蛋就是利用村民的祈盼,故意制造各種禍事,自導自演地解決,以此來獲得村民的信仰。”
他每說一句,阿蘭和劉嬸的掙紮就更深一份。
村長恨恨雙眼盯住城隍,胸膛劇烈起伏:“在詭異副本降臨後,楊家村本不在污染範圍,是那妖道為得到天逸留下的道具力量,故意将村子變成了污染區。害死了所有人。”
“在這之後,他就自稱城隍,配合副本建立秩序,欺騙村民尋回守村人要進行某項儀式,讓村民在每至圓月夜就貢獻出力量。”
“這數年來他吸取村民信仰之力,硬生生将自己吸到了三瓣詭異,隻要今晚儀式成功,他甚至能超越五瓣詭異、比肩傳聞中的四詭。”
“一旦他成功,這世上除了祂之外,不會再有人是他的對手。”
村長已經忘記了這些伊始,但他用另一種方式保留了這些記憶。
多年裡筆記裡的字字句句,他每日都反複翻看,早已能倒背如流。
即便失去記憶,但他骨子裡的恨和痛苦在告訴着他,筆記所述一切為真。
他身為楊家村的村民,必須保護村子裡的大家。
守村人的到來,是妖道的機會,也是他的。
“阿賜。”
村長轉頭看向楊天慈,沙啞嗓音裡透出幾分和藹:“我知道你已經不記得我、也不記得大家了,但你不需要傷心難過,這一切都是你哥哥為你換來的新生。”
“是他讓你從癡呆瘋傻的守村人,成為了有血有肉的楊天慈,所以千萬别迷茫,如果大家知道真相、如果大家沒有變成詭,一定不會責怪你的離開。”
“你曾用你天真癡傻的歲月守護過我們,我們都很感激你,所以阿賜,一定要平安出去,找到你哥,和他一起好好生活。”
楊天慈怔怔望着他,眼眸一點點泛紅。
胸腔裡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溫暖、酸澀、又很沉重。
隐隐約約間,腦海裡仿佛出現一個片段,身強體健的中年男人高高舉起他,彎着眼眸笑說他是上天的恩賜。
他說,他一定會保護這份上天的禮物。
那畫面的男人雙眼,和眼前的村長漸漸重疊,當初燦爛和藹的笑容,卻已經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