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西裡爾準時敲開了校長辦公室的門。

那張經由麥格教授轉交的便簽上寫着下午茶邀約，雖然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但考慮到禮儀問題，他還是折中選擇了這個時段。

令西裡爾感到奇怪的是，校長室裡依舊不見鄧布利多的身影。

一切陳設與他上次來時别無二緻。曆任校長的畫像都在沉睡，鳳凰站在栖枝上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分院帽安靜地待在原處，一動不動，悄無聲息。

西裡爾坐在客座上等待了片刻，不免開始思考鄧布利多是否忘記了這回事，但仍然保持着充足的耐心。

出于禮貌，他沒有去冒失打擾畫中人的安眠，也沒有盯着他們看，而分院帽就在右手邊的桌子上，他突然對它産生了興趣。

稍作遲疑之後，西裡爾伸手拿過分院帽，将它再次戴在頭上。

帽子滑下來蓋住他的眼睛，四周陷入了黑暗，他沉默着，隻覺得有太多問題不知該從何問起。就在這時，那個微弱的聲音出現了，“你有什麼困惑，西裡爾·道格拉斯？”

“打擾了，先生。自從那次與你交流過後，我心中一直彷徨難安。”

“那麼，你戴上我就是無比正确的選擇。”那聲音緩慢地說着，“哦，沒錯，你對分院結果并無異議，但卻想借助我再一次剖析自己？”

“是的，我認為你對我個人秉性的某些判斷——”

“毫無疑問，你屬于斯萊特林。”

分院帽打斷了他的話，“就算是這個結果，你身上的潛質也還沒有被完全發揮呢！要知道，你的想法很複雜，可以說充滿矛盾。盡管有救世的願望，但豐沛的情感與卑劣的本性仍舊将你束縛于泥淖之中，甚至無法解脫自我，你很容易為此犯下罪過。”

“我不像你說的這樣，這不是我，你根本不了解我！”

“那是你不了解自己，孩子。”分院帽意猶未盡地說，“在某種意義上，你僞善，冷漠，自私，邪惡，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恕我直言，上一次我見到如此渴望強權、野心勃勃的人，還是湯姆·裡德爾，哦，也就是伏地魔。”

“什麼——這就是你認為我應該在斯萊特林的理由？”

西裡爾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像是被凍成了冰，不敢也不願再聽下去，于是把它摘了下來。他是有理由憤怒的，可是分院帽無力地、軟塌塌地懸在他手裡，他又把它放回到桌上。

“哈！”

室内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譏笑，聲源卻不在分院帽，反而來自牆上的那些校長畫像。

西裡爾轉過頭，精準捕捉到了它的位置。那是一個身穿銀綠相間的斯萊特林式服裝，留着山羊胡，長着一副聰明相貌的黑發男巫，正用讨人嫌的眼神瞅着他。

“不然呢——”男巫拖着詠歎調似的長腔說，“你想在哪裡？”

“幸會，請問您是？”

西裡爾走近男巫的畫框，男巫發出了一串含混不明的，不滿意的嘟囔。

“菲尼亞斯·布萊克。你要叫我布萊克校長，”他說，圓溜溜的眼睛打量着西裡爾的面容，“啧，你是我見過最像的了。看這股精明勁頭，真不愧是道格拉斯家的人。”

話雖如此，但看布萊克校長的神态非但不似誇贊，反倒像是惡意滿滿的嘲諷。

“對不起，您說我像……誰？”

菲尼亞斯的表情頓時變得像吞了蒼蠅一樣奇怪，他停頓了一會，略帶玩味地說：“是呀！當然啦，他們決不會同你講的。可你總該在其他地方聽到過她的名字，萊恩，這可是我們‘偉大’的英雄人物哪。”

“最後一場決戰發生于1889年12月24日，地點在霍格沃茨。妖精使用巨大鑽機挖通密道，直達城堡地下……一名五年級學生艾爾西娅·萊恩臨危受命，獨自擊敗了叛軍首領蘭洛克……”

魔法史教室裡，賓斯教授用他那乏味的，空洞而平緩的語調講解着重點。他在教室裡飄來拂去，動作悠然得好似在蕩秋千，表情如同一本厚重的曆史書一樣毫無波動。

“奧爾……什麼萊？”

哈利偏頭去問赫敏，他難得聚精會神地聽完整節魔法史，似乎對同為救世主的學生頗感興趣。

“艾爾西娅·萊恩。”

赫敏在奮筆記錄的空隙拽過哈利的筆記本，幫他草書下這個名字，哈利小聲複述了一遍。

“天哪，他是怎麼做到把熱血激昂的戰争講得這樣催眠的？”

羅恩忍不住沖赫敏抱怨，他剛剛沒忍住打了個瞌睡，在書上劃着重點的筆迹歪了一道。他們回首環顧教室，學生們早已睡倒一片。

“因為曆史無法規避宏大叙事，而宏大叙事與單純叙事不同，它需要用平白簡潔，一以貫之的語言呈現事實，其次才涉及到解釋。”

赫敏輕點魔杖，心情很好地看着不同顔色标注的字符從書頁上浮現，“這是我和西裡爾讨論過的問題，我們還認為，巫師界的課程與麻瓜的一些課程有所聯系，隻不過還沒來得及深入研究。”

“很有道理，我現在又開始犯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