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長長的,光線昏暗的房間,周圍彌漫着綠熒熒的詭秘光芒。
鄧布利多站在原地觀察了一陣,徑直向最後一對石柱走去。頓時,他們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座和房間本身一樣高的雕像,緊貼在後面的牆壁上。
那是一張老态龍鐘的臉,有着一把稀稀拉拉的長胡須,幾乎延伸到石頭刻成的巫師長袍的下擺上,在雕像的兩腳之間,躺着一個穿斯萊特林長袍的身影。
“道格拉斯!”
哈利揚聲喚道。當他喊出這個姓氏的時候,忽然想到自己的另一個朋友,他終于理解了西裡爾,畢竟他們是血緣之親。
男孩的面色和卧姿讓哈利懷疑對方是否還活着,就在他想要跑過去一看究竟時,鄧布利多突然伸手攔住了他。
湯姆·裡德爾靠在旁邊的石柱上,正注視着他們,他的面部輪廓模糊不清,像是籠罩着一層薄霧。
“鄧布利多教授,好久不見……”
裡德爾輕輕地說,他的嘴角上揚成一個猙獰的弧度,随即發出一聲冷冰冰的,尖利刺耳的狂笑,“哈!我真沒想到會是你。”
“你以為會是誰,湯姆,那個險些遭你殺害的孩子?”
鄧布利多高舉魔杖,周身魔力湧動,似乎随時準備出擊。
“啊,道格拉斯,”裡德爾柔聲細語地說,“多麼有趣。别誤會,我此刻迫切想見到人并不是他。”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哈利的臉,那雙眼睛裡隐藏着一種近乎貪婪的神情,閃着一種古怪的紅光。
“尤安——他還活着嗎?你把他怎麼了?”
哈利氣急敗壞地問,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耐心,費了很大力氣才使語調保持平穩。
裡德爾的笑容突然僵硬了一秒,他不動聲色地走到尤安前面,語含譏諷。
“即使這個沒用的廢物還活着,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不會醒的,斯萊特林男孩,我瞧不出你在這裡有什麼用處。”
龐弗雷夫人闆着臉對西裡爾說,“很顯然,這次遭遇并不能使你突然精通醫術。現在學校已經全面戒嚴,既然你決心留下,在禁令解除之前就不能再返回寝室了。”
“我同意,夫人。”
西裡爾并無異議,也沒有為自己過多辯解。
他用手輕輕合上好友的眼睛,順便将那縷橫在她臉上的發絲撥到一邊,“但我必須嘗試一下。”
“我知道你的想法,”龐弗雷夫人的表情忽然柔和下來,“關系很要好,是不是?當初你決定向學校無償捐贈曼德拉草,我們都猜測那一定是你為麻瓜出身的朋友儲備的。”
見他沒有說話,龐弗雷夫人歎了口氣,為赫敏的病床加裝好新的床簾,将她與鄰床的賈斯廷隔開。
“事已至此,希望你真的能幫到她。雖然我們都知道這不太可能——可是看吧,我也在做無用功。”她說完後,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西裡爾看向桌子上那根葡萄藤木魔杖。
赫敏的手握得那樣緊,龐弗雷夫人無論如何都伸展不開,直到他使用抽離咒才将它取出來。
西裡爾并不準備用這根魔杖嘗試施法,事實上,他完全不清楚自己應該怎樣做。
萊恩筆記上所述蓄能理論對他而言全無意義,因為不論使用過多少基礎魔咒,他都無法成功施展出古代魔法。
一開始是主觀上的拒絕。
童年時期的種種遭遇使他深刻明白,這種魔法足以令一個巫師變得異常強大,但它也會招緻痛苦。
在聖芒戈的那些日子裡,不定時發作的魔力暴動如同一隻野獸,不斷地在他心中沖撞叫嚣,完全不受控制,拼命地想要掙脫桎梏。
更多時候,它又像一張無形的網,将他牢牢束縛其中,不得解脫。
後來,就在他終于改變想法,意圖利用它達到複仇的目的時,它卻突然消失了。
這也沒什麼不好,無論對他還是對任何人——它可以壓抑,消弭,但絕不可以紊亂,失控。
不過,龐弗雷夫人說得不錯。西裡爾想,他沒有那麼無私。
他感謝道格拉斯家族,因為他們慷慨而不計前嫌,讓自己的生活免于流離不幸;他也同樣感謝梅林,讓自己在一個恰當的時機遇見昔日好友,幸運地再次與她相識。
他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一切,于是更加恐懼失去。
西裡爾不會忘記,他主動與哈利結交最初完全出于家族利益,是經過多次思考、模拟之後的結果。直至現在,他還偶爾将自己從情感中剖離出來,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觀測他們之間的友誼關系。
石化事件頻頻發生,盡管明知曼德拉草可以用于制作複蘇藥劑,但他卻存着莫名的私心,在很長一段時間内無所作為。
堂弟尤安遇險,他請求鄧布利多盡可能挽回其生命,雖然更多源自悲憫,但也未嘗沒有一點心思是讓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更加穩固,借勢引導輿論。
他是自私的。然而,面對病床上的赫敏,他從不曾像現在這樣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希望擁有治愈她的能力。
他很想保護她,無論是用複蘇藥劑,還是古代魔法。
這種心情或許尚且稚嫩,但卻是真實存在的,無時無刻都在影響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