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禹也不拒絕,走到桌邊坐下,就動手幹活。但他到底是個男人,從來沒做過針線活,對着一堆面料線頭,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白玥雖然手裡拿着書在假裝看書,實際上一直在偷瞄他那邊。見他拿着針線發呆的樣子,她忍不住在用書擋着嘴偷笑。這也不能怪她,實在是楚知禹身形高大,一身官服,卻一本正經地拿着針線眼神直愣愣的樣子太好笑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她最近陰霾的心情都好多了。
暮雪和流螢二人也在一旁拼命忍笑。
白玥偷看了他一會,對暮雪說:“暮雪,看來楚大人不知如何縫制呢。你去教教楚大人。”
暮雪忍着笑,走到楚知禹身邊,講解如何穿針引線,如何縫制等等。
楚知禹認真地聽着,時不時低聲詢問幾聲,倒也有模有樣的。
從白玥這個角度,看到的是他的側臉。他的側臉如刀削劍刻般立體,睫毛纖長,鼻梁如山峰般挺直,薄唇微抿。他的神情冷峻嚴肅,像是在處理什麼國家大事,可手上拿着的卻是一根繡花針。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這樣靜靜地為她縫制衣裳,她心中的怒氣與不甘,好像被撫平了一些,心慢慢地也靜了下來,那些讓她焦躁不安的事好像暫時飄遠了。
他們二人一個看書,一個做針線,室内靜谧極了,隻有偶爾書頁翻動和面料摩擦的聲音,屋内的熏香緩緩燃着,倒也是祥和安甯。
這讓白玥想起來以前在楚府的日子,他們二人有時也會這樣,隻是現在兩人做的事情換了而已。以前她總覺得讀書寫字,是很高尚很困難的事,現在看來,不過是尋常罷了,隻要有眼有手,誰又做不得呢?
楚知禹做的是一件夏季的衣衫,面料輕薄,樣式繁瑣,縫制起來很是麻煩。他需得小心翼翼地一針一針縫制,若是縫錯了,還得拆了重新縫制。
不知不覺縫了一個時辰,竟然隻縫了一片下擺。在燈下一直盯着針線,讓他眼睛有些疲累。
他這才發現原來他本以為很簡單的一件衣裳,竟然這麼耗費心力。
原來,白玥她之前真的為他做了很多。這些事情她明明都可以吩咐下人去做,她卻堅持親力親為,可見她那時愛極了自己。
隻可惜,那份愛已經被他消磨光了。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他會把那時的自己打醒,讓他看清楚誰才是真正愛他的人。而不是去追求,那些虛無缥缈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所以,他為她縫制衣裳也是應該的,他也很願意為她親自做些東西。
白玥這邊看書已經看累了,開始打哈欠了。但她轉臉一看,發現楚知禹居然還在聚精會神地縫衣服。
他是縫入迷了嗎?她眯起眼睛想。但她可是累了,要安歇了。
她伸了個懶腰,對楚知禹道:“楚大人,本公主累了,你去打水來給我洗臉吧。”
這倒不是她故意為難他,而是她伺候他洗漱這麼多回,實在是想感受一下被他伺候的感覺。
楚知禹也不說什麼,放下東西,出去接了熱水來。
白玥往盆前一站,擡頭看向他,示意他可以洗了。
楚知禹沒有看她的眼睛,垂眸看着盆中,沾濕面巾,擰幹後,小心翼翼地擦拭白玥的臉。
他的動作非常細緻輕柔,像在擦一件精緻易碎的瓷器,宛若春風拂面。這感覺太舒服了,讓她都陶陶然起來了。
他個子比她高不少,這麼低頭為她擦拭,白玥可以清楚的看清他整張俊臉。
特别是他的眼睛,瞳孔顔色比一般人要淺淡,顯得他疏離,但這麼近地看,又覺得他眼中藏着一片斑斓世界,幾乎讓人要沉溺其中。
白玥那原本已經冰封的心,不由自主地又動了一下。
不行,不能這樣了。她提醒自己,不能做對不起鳳雙的事。
她輕輕推了楚知禹一下,示意自己已經好了。
洗完臉,楚知禹出去倒水,白玥就脫了外衣上床鑽進了被子裡。
她本以為楚知禹倒完水就該回去了,結果楚知禹又回來坐到了桌前,繼續開始縫制,很有點燈熬油做衣服的架勢。
他這也太認真了些。
她從被窩裡伸出個頭,看他專心做活的樣子,心裡奇異的産生了一種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