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屋調配了藥,用水給這條黃狗灌下,黃狗很快就開始不斷嘔吐,吐出了大量污物。很快,它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緩起來,眼睛也睜開了。
那孩子驚喜極了,抱着黃狗喜極而泣,他眼中含着淚,看向柳元的目光中滿是感激和崇拜:“多謝神醫救了我的大黃,我爹媽和哥哥都已經病死了,就剩下大黃陪着我了。咳咳……若是大黃也不在了,我就真活不下去了。”
爹媽都不在了……
這句話驚起了柳元心中的道道波瀾,他似乎看到了他的兒子,當年他也是在病痛和孤獨中受盡折磨,然後孤獨地死去。
他的晚兒……
孩子見黃狗能站起來了,又謝了柳元,從懷中掏出兩塊燒餅放在他手裡。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沒有别的東西能謝神醫,隻有這個了。”
說完他又對這柳元磕了一個頭,然後就向柳元告辭,帶着大黃轉身向回走。他一邊走一邊咳嗽幾聲,那咳嗽聲悶而烈,仿佛是從肺的最深處咳出來的,幾乎要把他的腰壓彎。
白玥在樹後面看到,柳元就眼看着這那孩子離開,她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她昨天看到院子裡面有那麼多殘疾動物,就猜到這些都是柳元救治的。他對人失望了,但身為醫者那顆挽救生命的心卻無處安放,隻能放在動物身上。
她這才特意找了整個青州城,找到了一個和當年柳元兒子差不多大的孩子,讓這孩子帶着他的病狗來找柳元,希望他們能喚起柳元的憐憫之心。
可到底還是不行啊。
孩子牽着狗一步一步地走遠,柳元就站在那裡目送他一點點遠離,漸漸地,那小小的身影仿佛和記憶中晚兒的樣子重合在了一起。
“爹爹……”耳邊似乎又想起了他喚他的聲音。
他的晚兒……
雖然明明知道這是公主的計謀,他還是無法眼睜睜看着這個和他兒子差不多大的孩子病死。
大人或許有罪,可孩子是無罪的啊!
他張了張嘴,到底還是喊出了聲:“等等。”
因為離的遠,孩子并沒有聽見他的聲音,還在繼續向前走。
“等一等!”
柳元大步向那孩子走去,越走越快,到後來他開始快步跑起來。
當他跑到孩子面前,一把将他抱起,将他摟在懷中的時候,他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完成了那個他沒有做到的擁抱。眼淚從他臉上滑落。
“我給你治病。”晚兒……
後面的兩個字他沒有說出口,卻在他心裡已經說了無數遍。
我給你治病,晚兒。你的爹爹是神醫,什麼病都能治好。
他抱着孩子大步向木屋走去,眼中有淚,也有悔。
白玥看到柳元把那孩子抱走,就知道這事成了大半了。她既為全城的百姓高興,也為柳元高興。
畢竟能放下恨,也算是一種解脫。
見柳元帶着孩子進屋,她也悄悄地跟了過去,蹲在他們窗下偷聽。
“你叫什麼名字?”柳元一邊配藥一邊問那孩子。
“我排行老二,就叫劉二。”躺在病床上的孩子好奇地睜着眼睛看着他忙來忙去。
柳元道:“劉二隻能算是個小名。你剛才既然說你父母都不在了,不如我幫你起個大名好嗎?”
那孩子用力的點頭道:“好啊,好啊。神醫叔叔你幫我取名字那再好不過了。”
白玥心想:他不會是要把自己兒子的名字給他吧?
看到他這天真無邪的樣子,柳元微微一笑,道:“我以前有個孩子,因他是夜晚出生的,我就給他取名叫柳晚。”
果然來了,白玥心想,這是要把這孩子當作自己孩子了。
可柳元卻并沒有按照她預想的來,他繼續道:“後來,我時常想,是不是因為我給他取得這個名字不好。因為後來我真的晚了,晚了救他。”
“所以,”他眼中閃着淚光,似乎透過這孩子看到了曾經的過去,“你就叫劉如期吧。如期而至,可好?”
“劉如期?”孩子懵懵懂懂地重複了一遍,想了想,最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這個名字真好聽!我就叫劉如期。”
柳元耐心地為劉如期熬好藥,喂他喝下,又包好幾副藥讓他帶走。
最後,他對他說:“什麼時候要是想來找我,随時都可以來。或是沒有吃的了,或是被人欺負了,都可以來找我。我雖救不了天下人,但是我可以救你。”
劉如期已經是淚眼汪汪,舍不得走了,從小到大除了父母哥哥,還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