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插曲過後,兩人聊起新投資的事情,酒一杯接一杯敲定了後續的方案。關時去了個洗手間回來,蘇新勝大概是無聊了,手機屏幕開着,播放的是程舒晚的直播。
“看嗎?”蘇新勝把手機挪過來,“第二局打一半了。”
關時視線挪過去,《封神圖錄》CPL賽事的畫面占據屏幕,隻有左下角另一個小窗口拍攝的是程舒晚的鍵盤和她露出來的修長的手。
她的手細長白皙,平日打遊戲時雀躍靈動,仿佛演奏的鋼琴家。關時盯着看了好一會,直到比賽中白狸團戰拿下雙殺逆轉形式,官方賽事的直播畫面一轉,露出他的臉。
程舒晚點評的聲音響起:“白狸這次團發揮很穩,打得漂亮。”
關時下意識蹙眉,移開目光。
“狐隊今年勢頭很足诶,”蘇新勝沒注意到關時的異樣,侃侃而談,“新人的狀态調整得挺快的,白狸更是牛逼,喵的,我也想那麼帥。”
關時沒搭話,給自己倒酒。
“诶,”蘇新勝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喝超了?”
關時拿起酒杯,“嗯。”
十五分鐘前他就已經喝超過了能保持清醒的安全線。
“那别喝了。”蘇新勝按下他手裡的杯子,“我不想大半夜的還要弄你回去。”
關時讓開他的手,言簡意赅:“代駕。”
“代你喵啊,你喝多了跟個木頭一樣話都不會說,還不是得我弄你回去,”蘇新勝瞅着他,“你話已經變少了。”
“嗯。”
“嗯你個……”蘇新勝正要強行把他手裡的酒杯搶走,眼角一瞥,嘀咕了句“卧槽”。
“你看吧台。”他說。
關時側身瞥去,不遠吧台角落的位置坐着個長發齊胸的姑娘,五官出衆,氣質清冷,一個人在那兒垂眸看手機,手邊是一杯莫吉托。
酒精上臉有點迷蒙視線,這乍一眼讓關時心跳停了半拍,但很快就意識到那隻是個氣質與程舒晚有幾分相像的姑娘而已。
“之前晚姐跟朋友來,”蘇新勝說,“也喜歡坐那個位置,我差點以為她來了。”
關時正收回視線,有個人影在這時走近吧台,停在那姑娘身邊。
“美女,”這是個穿着随意的男人,面相看得出隻有二十來歲,一笑卻滿臉褶子,“加個微信?”
姑娘從手機裡擡起臉來,略微震驚和不解地盯着那男人。
“……我草,”蘇新勝幫那姑娘把話說出來了,“長成這樣怎麼好意思搭讪的?喝多了吧?”
關時沒說話,隻是望着那邊靜待發展。
姑娘是個文明人,垂眸繼續看手機,沒說什麼攻擊人的話,“我在等人。”
“你等你的呗,”男人說,“跟加微信不沖突吧?”
“不了。”姑娘不看他。
男人放低聲音,“幫個忙嘛美女,我朋友們都看着呢,不好掉面子。”
“我有男友。”姑娘的語氣開始不那麼好了。
“沒事兒,”男人依然厚着臉皮笑嘻嘻糾纏,“交個朋友而已,别那麼抗拒嘛,你這麼漂亮,說不定過陣子就換男朋友啦。”
“這哥們有病?”蘇新勝震驚地吐槽,身為酒吧老闆他見過無數搭讪場面,這麼奇葩的話術還真是稀世罕見。
姑娘臉色已經很差了,估計跟對象感情很好聽不得這種貶低,扔下一句“神經”就拿着莫吉托起身準備換位置。男人卻不依不饒,上手去拉她胳膊,“别走啊美女姐姐,你都罵我了,加微信多罵兩句呗。”
姑娘實在受不了了,一甩胳膊卻沒甩掉,情急之下昂起手,手裡的杯子一晃,兜頭蓋臉撒了男人半臉飲料。
“我靠!”男人大喊,抹了把臉,一改剛才谄媚的狀态,揚起巴掌就扇到姑娘臉上,“你個婊子少給臉不要臉!”
姑娘猝不及防被這一巴掌扇歪身形撞在吧台上,手上的酒杯落到地上當啷地砸成碎片,吸引了周遭的目光。
蘇新勝本來想作壁上觀癞蛤蟆撞南牆的場面,沒想到事态發展這麼突然,從沙發上彈射起步沖了過去,一邊朝吧台後面的調酒師姑娘喊:“小劉,拉住人!别動手!”
男人還想去拽姑娘的頭發,小劉手往台桌上一撐就翻了出來,橫在姑娘和男人之間把姑娘往後護着,一邊謹記顧客是上帝的服務業準則:“這位客人,你喝多了!”
“喝你媽多!她先潑人!”有人在後面嚷嚷,随後跟見腐肉的蒼蠅一樣圍過來三個人,都是這男人的朋友,撸起袖子就要幹架的模樣,小劉招架不住,大喊:“勝哥救命啊!”
蘇新勝人在江湖飄蕩多年,見這幾個醉漢就知道不是常規手段就能善終的,一邊橫插過來攔住要上手的男人,一邊回頭喊關時:“别愣着關狗幫我報警啊!”
但他回頭的時候,發現剛剛兩人喝酒的卡座是空的。
“草?”他眼前一花,後領被拎着往後拽了一把,關時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前面。還來不及說話,關時已經抓住扇人巴掌的男人的衣領,一拳砸在他面頰上。
嘭的一聲巨響,關時這一拳沒怎麼收力道,男人整個身子往後歪着摔在地上,鼻子裡有血流出來。
“關時!”蘇新勝吼出聲,安靜瞬間的人群回過神來似的立即炸開了鍋,男人的幾個朋友嚷嚷着就沖上來找場子,一對多的鬥毆毫無征兆展開。
關時讓過打頭一人的拳頭,捏住對方的手臂一拉,順着慣性朝對方肚子就是一拳,再出第二拳照着鼻梁把人打得後退倒地。而後第二人第三人也擁上來,兜頭蓋臉一頓拳打腳踢。
幾個男人都喝酒上頭,動作沒什麼章法,好收拾,但畢竟人多,關時臉上還是挨了兩下。
蘇新勝是酒吧老闆,不方便毆打顧客,但還是擔心關時單槍匹馬挨揍,于是打通了報警電話扔給小劉,一頭紮進戰局,還一邊在炸鍋的人群和亂吠的髒話裡扯着嗓子吼關時的名字。
關時卻跟沒聽見似的,明明喝了酒,眼睛卻冷靜又堅定地盯在那些吱哇亂叫的鬧事者臉上,出拳又快又重,嘴角帶着……笑。
蘇新勝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這樣的關時了,心裡一緊,讓着那些飛舞的手和腳,一把架住他的胳膊往後猛拽,“行了關狗!你想幹嘛!把我這兒砸了嗎!”
關時踉跄幾步被甩靠在吧台邊上,擡眸望了蘇新勝一眼。
這一眼沒什麼情緒,又冷又戾,給蘇新勝看得後背發涼。他猛地移開目光,朝那幾個還想動手的男人大吼,“給我站到!報警了!警察來之前誰再動一下試試!”
警察的名頭還是好使,幾個醉漢一邊飙髒話夾雜幾句“讓他們來”,一邊慢慢地也收了手,罵罵咧咧地展示自己身上挂的彩讨要說法。
關時靠在吧台邊沿垂着眸,腦子裡有點空,旁邊突然伸來一隻手,他條件反射地拍開,擡頭警惕地望向對方。
被扇巴掌的姑娘半邊臉還是紅的,手上拿着紙巾,被他拍開的動作吓了一跳,頓了有兩秒才繼續說:“嘴角,有血。”
關時後知後覺嘴裡被犬齒刮破,血腥味充斥了口鼻。
姑娘把紙巾又往前遞了遞,“給你……”
關時估計自己現在的表情不怎麼平和,姑娘的聲音和手都在抖,似乎跟他搭話已經耗費了全部的勇氣。
她在怕他。
關時看着她那張與程舒晚氣質有兩三分相似的臉,突然很想笑。
想着,他就真的在那姑娘有點恐慌的神情裡像個神經病一樣笑起來了。
剛剛老蘇說什麼來着。
程舒晚喜歡我?
我啊。
我嗎。
晚上十二點,程舒晚準時下播,低頭看了看手機,關時那邊沒有信息。
估計在聊天吧,她沒太在意,整理完數據收拾東西下樓,跟裴哥打完招呼才剛走到門口手機鈴聲就響了,打進來一個電話。
是關星玥。
“程姐姐,你能聯系上我哥嗎?”關星玥劈頭蓋臉就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