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的信息就這麼點？”簡初兩根指頭捏起一張紙，在空中抖得嘩嘩作響，動作間能看到這張紙上有字的部分隻占了一半不到。

宋也在筆記本電腦上噼噼啪啪地敲着，還有功夫擡頭說話：“有這些已經很不錯了，天選會高層的信息哪有那麼容易搞到，要不是這人在白海經常出現，現在你手裡的紙上隻會有第一句話。”

簡初沉默地收回紙，又看了一遍，天選會高層？她怎麼就不信呢？

抛開那張熟悉的臉不提，幽靈的行為其實有些刻闆，并不像一個大權在握的高層，反倒像被人握在手裡的刀。

“我看的差不多了，麻煩你們安排車把她送回去吧。”

話音剛落，她就動了動肩膀，因為坐了太久，整個人都僵硬了，隻是站起身，就感覺全身的骨骼噶哒作響。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跟着吃這種苦。”簡初一臉生無可戀地吐槽，“回頭再聯系，溫南下次治療記得提前聯系我。”

“啊？哦，好的！”溫南正在翻看被簡初草草略過的三人卷宗，聞言下意識擡起頭應聲，卻隻看到了正在緩緩合上的大門。

她還不太能适應簡初和F之間如此迅速的切換。

“上次治療之後，感覺怎麼樣？”宋也若有所思地問。

“挺好的，感覺輕松了不少，頭也沒那麼疼了。”溫南抿唇點頭，“有時候還是會走神……不過能有改善已經很好了。”

難道真的有用？宋也心想。

……

天空既白，簡初回到公寓樓下的時候，外面的路上已經開始有人活動。她衣擺上還都是血，好在行動迅速，并沒有被人看見，否則又是一場騷動。

手機裡還有周霖發來的消息，大意是為了表示感謝，想找個時間請她吃飯，希望有空了可以回複。

簡初讀完信息并沒有急着回，現在她急需補眠，這些事都先往後排排。

屋子裡還是那副亂糟糟的模樣，和幽靈之間的打鬥并沒有把屋子搞得很亂，反倒是之後一群人進來的腳印把地闆踩得髒兮兮的，尤其是易陽進來之前檢查過樓下花壇，腳印比其他人都黑了一層。

她反手關上房門，神情放松地打了個哈欠，但下一秒，沙發那邊傳來的動靜讓她陡然清醒。

一個毛茸茸的黑色腦袋冒了出來，好像是被簡初關門的聲音吵醒了，對方後知後覺轉過頭，睜着一雙朦胧的睡眼看了過來。

“你好，怎麼才回來？”他的語氣自然得很，一點都看不出來幾個小時之前，兩人還處于殺手和目标的對立面上。

簡初：“……你怎麼又來了？”

那雙熟悉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竟然微微發藍，窗簾拉得還算嚴實，隻留了一條小縫，大概是外頭的光會讓他睡不着。

幽靈沒回答，隻是往沙發邊上挪了挪，拍拍自己身邊的空位，示意簡初過來，見她不動，才慢悠悠開口。

“我沒走，任務沒完成回去要受罰。”他這麼說着，整個人十分平和，似乎已經習慣了，“哦，我沒有要對你動手的意思，你那個……我打不過你。”

他有些好笑地晃了晃身體，努力模仿蠕動的樣子，簡初知道他說的是小觸手。

猶豫了半晌，簡初還是走上前，坐在了沙發的另一端，小觸手已經溜出來，盤亘在兩人中間，如同楚河漢界。

空氣變得沉默，簡初不知道該從何開口，反倒是旁邊那人一直盯着她的臉，好像上面有字一樣。

“我聽見你喊我fu……ran？是哪兩個字，你認識我嗎？”幽靈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瞧她，盡管他和傅燃的性格天差地别，但眼神卻很相似。

“我認錯了，大概。”簡初幹巴巴回答，她沒辦法跟對方解釋其中的緣由，甚至她自己都還沒搞清楚這兩人之間究竟有什麼關系。

幽靈定定地看着她，原本睜圓的眼睛慢慢垂下，嘴裡斬釘截鐵吐出兩個字：“騙人。”

“你知道我是誰，為什麼不告訴我，是因為我對你動手了嗎？”見簡初鐵了心不開口，他突然變得恹恹，像隻被雨淋濕的無家可歸的小狗，“對不起，如果你還不解氣……打我也行，我不會還手。”

簡初下意識錯開眼，不去看他：“誰讓你來殺我的？”

對方頂着傅燃的臉做出這種表情，沖擊力有些過于強了，如果不是确定他真的不記得自己，簡初都要懷疑這人是在故意賣慘。

幽靈愣了愣，張張嘴卻沒說出一個字，半晌才搖了搖頭：“我不能告訴你。”

簡初煩躁地閉了閉眼：“……啧。”

後面的話在幽靈清淩淩的眼神裡，最終沒能說出口。

她歎氣：“不想說，還是不能說？”

幽靈不安地清清嗓子，兩隻手握在一起用力捏了捏，開口道：“後者。”

外頭的太陽已經升起，在窗簾的縫隙鑲上了金邊，這不是幽靈該出沒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