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跟我說這種話。”簡初整理好表情轉過頭,看向垂頭喪氣的莫景。
盡管面上依舊是一派平靜,但看見對方那副弱聲弱氣的模樣,簡初就有點沒來由的煩躁。
她微微揚起下巴,視線越過莫景的頭頂看向屋内的男人。他的斷臂擱在胸前,嘴裡仍在喃喃自語。
“我都知道的,我沒有出千,把我的錢還給我……”
真是瘋了。
簡初确定這男人肯定知道什麼内情,可心底卻有道聲音一直在勸阻她,不要試圖從對方口中得到任何信息。
[不用管閑事,反正我很快就要走了。]
[不,你不能一走了之,你得弄清發生了什麼,否則……]
“否則什麼?”
莫景朝她投來疑惑的目光:“什麼,你在跟我說話嗎?”
“……不,沒什麼。”簡初揉了揉額角,深深歎了一口氣。
這個地方是不是風水有問題,她感覺自己有點不正常了。
明明以前從來不會這樣自言自語,甚至像精神分裂一樣和自己對話,難道是最近壓力太大了?
盡管這樣努力開解自己,但簡初内心的沉重卻沒有散去一絲一毫,甚至還多了一點進入倒計時的緊迫感。
後天上午她就要去集合了……
“他經常去賭錢麼?”簡初腳下一轉,雙手抱胸靠在窗邊,這個角度藥店裡的人都看不見她。
莫景下意識往她身邊靠了靠,不知不覺也進入了視線的死角:“嗯,幾乎沒赢過,赢了也是繼續賭,然後又輸光……”
甚至還欠了很多。
簡初更覺得之前的猜測有道理,但其中還有幾個點想不明白。
這男人并不像很有能量的人,沒道理他能接觸到莊家的内部消息,說句難聽的,如果連他都知道了,那肯定有更多人在他之前拿到消息。
針對他做的局?這更沒有必要了,他沒有這個價值,而賭場也确實沒有得到任何好處。
見簡初遲遲沒說話,莫景抿抿唇試圖換個輕松點的話題:“你還有兩天就要走了吧?”
簡初含糊地應了一聲:“他說出去掙錢,就是去賭場嗎?”
從昨天的話來看,男人确實早就知道今天莊家的“出千結果”了,不過對于莊家來說,需要提前兩天準備做手腳嗎?而且他昨天晚上為什麼偷偷回來,總不能是忘了紙上記錄的東西吧?
這個猜想粗看邏輯十分嚴密,但根本經不起仔細的推敲,又或者其中隐藏着她沒發現的東西。
“那我還能住你家嗎?”
“啊?”莫景完全沒想到話題會突然轉到這裡,隻能懵懵地點頭,“沒事的,他現在也沒心思管别的。”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藥店裡,男人已經吃過藥,一旁的老闆看上去耐心到了極限,額外附贈了一粒安眠藥,終于讓他閉上了喋喋不休的嘴。
頭頂突然響起一聲炸雷,不知何時已經累積起巨量的層雲,看上去即将迎來一場大暴雨。狂風卷起巷子裡的灰塵,迷得人有些睜不開眼。
趁着雨還沒落下,幾個人一起把他擡回了家,陳素滿心憂慮,但又不能介入太多,隻能囑咐莫景有事就去藥店找她。
簡初坐在餐桌邊,安靜地看着莫景送别老闆,又根據老闆的囑咐,坐在房間裡等着給男人量體溫。
剛剛幫着擡人的時候,簡初就感覺他的體溫并不高,應該并沒有發燒,這麼重的傷也算是個小奇迹了。
确認過體溫,莫景忍不住松了口氣,垂着眼地給人掖好被角,才關上房門走了出來。
“餓了嗎,我做午飯。”
“不算很餓。”簡初搖搖頭,但莫景并沒有接受這個回答,依舊開始準備飯菜。
屋内,男人慢悠悠睜開了眼,他似乎感知不到身上的疼痛,就像一個健全的人,用斷手支撐着身體坐起來,悄無聲息地走下了床。
“你以後怎麼打算,一直照顧他嗎?”簡初說着,脊背突然感受到一陣熟悉的陰涼,她下意識瞥了眼緊閉的房門,卻并沒有發現異樣。
莫景切着菜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書念得不好,也沒什麼本事,不知道能做什麼。”
簡初第一直覺就是想反駁她,但又說不出理由來,一時兩人都沉默下來。
一門之隔,男人悄悄将耳朵貼在門上,睜着空洞的眼仔細傾聽外面的對話。
沒有……被發現……
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