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簡初還在猶豫，觸手們已經慢悠悠蹭了過去，看上去對于“鑽到别人腦子裡”這件事相當期待。

“我還能打……你幫幫我……”傅燃的聲音啞得不行，他的眼睛透着和平日裡截然不同的水光，好像是眼淚。

這可真是……

簡初咬咬牙，雙手捧起他的臉：“會有點疼，你忍忍。”

小觸手得到了允許，在空中扭了扭，“哧溜”一聲順着她的指尖鑽了進去。

耳邊的吵鬧聲迅速遠去，“眼前”隻剩下滿目瘡痍。

傅燃的精神空間已經被糟蹋得不像樣子，中央的大圓球沒有任何問題，仍然安靜懸浮在空中緩緩旋轉，但隻要轉開眼神，就能看到空間邊界已經斑駁到可怖，仿佛是掉落了大塊大塊的牆皮，露出後方黑沉沉的虛無。

沒聽說過精神空間還能被拆遷的。

簡初嗦了口冷氣，不免有些束手無策。

“怎麼回事，你以前出現過這種情況嗎？”她慎重開口，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傅燃已經冷汗涔涔，緊閉的雙眼不停顫動，連睫毛都被濡濕，似乎在忍受極大的苦楚。

可她沒見過這種案例啊，該怎麼辦才好？！

“唉，你别哭啊……”簡初已經沒脾氣了，下意識輕柔擦掉對方臉上的淚水，“我想想辦法還不行嗎？”

小觸手們在精神空間繞來繞去，撿起一塊掉落的“牆皮”試着往對應的缺口貼去，可不過兩三秒，那碎片又“啪嗒”一下脫落下來，惹得傅燃臉色又白了幾分。

能縫回去嗎？

可這樣一來，她的精神力會短暫殘留在傅燃的精神空間中，而這裡需要打補丁的地方太多，恐怕一個月之内他都會感覺到不适。

畢竟沒人喜歡自己的腦子裡被别人留下标記。

“可能會不舒服，沒關系嗎？”簡初垂眼盯着傅燃的臉，對方依舊沒有回答，卻以很小的幅度點點了點頭。

甚至無法分辨他是真的同意了，還是因為痛苦的暈眩而搖晃。

“就當你同意了。”簡初清清嗓子，精神空間内的小觸手們接到最新的指令，紛紛捏起金色的針線，迅速進入默契的配合。

這邊一條觸手舉起“牆皮”貼好，另一條觸手沿着邊緣細細密密縫回去，不過兩三秒就形成一個鑲着金邊的補丁。

呃，也不算很醜吧。

簡初有些心虛。

随着補丁越打越多，她明顯感受到手下的肌膚開始回暖，傅燃臉上也出現了一點血色。

與此同時，簡初也感受到自己的大腦裡好像多了什麼。

她突然想起了玩具商。

他給幽靈釘下的标記，跟她現在的所作所為，從本質來說似乎并沒有什麼區别。

簡初垂眼看着傅燃似乎一無所覺的臉，突然明白為什麼權力會讓人沉迷，當某個人的命運被你手中，真的會産生一種莫名的掌控欲……

等等，這想法是不是有點不對？

她趕緊搖搖頭，繼續進行緊鑼密鼓的“縫合工作”。

……

此時，下方的怪物在原地踩了半天，才發現手下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傅遙清楚地看見了簡初被撈走的全過程，但她心中的憂慮卻并沒有減少，隻是換了個擔心的對象。

這個地方會急劇消耗異能，傅燃本來就不能過量使用能力，現在更是……這用法簡直是不要命。

“可千萬别出事啊……”

也許是說出來能讓她安心，傅遙輕聲絮叨了兩遍，才深吸一口氣，看向那隻已經回過神來的怪物。

那枚炮彈沒能直接殺掉它，卻将軀體最外層粘附着的幾個人燒成了飛灰。

鐘聲變得有些沉悶，甚至偶爾會斷斷續續，但仍然锲而不舍地響起。

“别讓它重新把那幾個人吞并。”長發女人小聲叮囑身邊的同伴，眼神緊緊鎖定着那隻怪物。

“你還能行嗎？”林願急促喘了口氣，伸手拍拍托着炮筒的女孩，盡管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但貌似是個蠻可靠的人。

滾燙的炮筒正架在對方肩上，灰色的長袍已經被燒焦，露出被銀色金屬覆蓋的肩背，而女孩的側臉已經被炙烤到發紅，甚至起了一個小小的燎泡。

“可以。”木琅頭也不回，用力掂了掂炮筒，“再來一次嗎？”

林願裝填了最後一枚炮彈：“需要冷卻，你先休息一會吧。”

木琅沒回應，隻是固執地扛着炮筒，緊緊盯着煙塵中亂竄的怪物。

她們隻有兩枚彈藥，現在看來大概率打不死那東西，隻能将作用最大化。

見傅遙看過來，林願立馬舉起手，豎着指頭表示還有一次機會，傅遙見狀立刻點頭，轉身沖了出去，試圖将怪物引誘到合适的位置。

倒塌的塔内傳來模糊的哀嚎，他們重複着之前那個人說的話，卻沒有一個人順利從塔裡跑出來。

傅遙狠狠皺起眉頭：“怎麼回事？”

可别再出現什麼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