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困難？”
喻聞眼神銳利，掃過一圈廚房，推理本能立即啟動：“時間不夠？缺少食材？賓客顯貴？”
老管家和廚師長對視一眼。
“都有。”
“讓我猜猜，是宋炙的家長要來？”喻聞眉頭緊鎖。
“差不多。”
老管家點頭，“是他的母親和哥哥要來用午餐，就在剛剛通知的我們。”
喻聞心裡忽然升起了申論答案來臨的預感:“菜譜是什麼？缺的哪幾樣料？”
“其他佐料倒也罷了，主要缺一料裡恩牛肉。”
“現有的不行嗎？我看冰櫃裡有很多。”喻聞指了指不鏽鋼櫃門。
“不行，那可是江城本土黃牛肉，原産地和新鮮度大不相同。”
廚師長堅決搖頭。
“夫人和大少爺比較挑剔，細微的差距都會被他們品出來。”老管家回答。
“食不厭精，脍不厭細。”廚師長虔誠道，“這是宋家的飲食理念。”
所以江城本地黃牛怎麼你了……
喻聞無語凝噎。
他仰頭望天，沉思片刻：“我來主廚。”
整個熱火朝天的廚房都安靜了一瞬。
“你？你會做菜？”廚師長失聲高呼。
在她幾十年的廚師生涯中，還沒有一個業餘小白膽敢班門弄斧，挑戰她高貴的廚師帽。
“不會。”
喻聞鎮靜的聲音在廚房上空回蕩。
“你知道夫人有多挑剔嗎！”廚師長跳了起來，怒氣沖沖地喊，“就你一個外行還敢在這裡指指點點？”
“我的意思是，我不會做飯，所以才适合做飯。”喻聞鎮靜道，“不然你們還有誰敢接下這個爛攤子？”
“喻先生，你總是給我驚喜。”老管家驚異地瞪大雙眼，嘴角流露笑意。
“就按他說的去做。”
“老嚴！”廚師長失控呐喊，“你瘋了！”
“不然你想怎麼樣！”
老管家背過身子，不去看滿臉震撼的廚師長，厲聲道，
“你難道真的想用江城本地牛肉代替裡恩牛排，送上夫人的餐桌嗎！”
廚師長哽咽了兩聲，閉上眼睛定了定神。
再睜眼，她又是那個無所不能的超級廚師長。
“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快去竈台，我會全程指導你操作。”
她冷冷掃視喻聞，目光如刀。
“至于你操作得怎麼樣，由你自己把控，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喻聞露出了微笑：“好的女士，看我發揮。”
四十五分鐘，減去三人商讨方案的五分鐘，也就剩不到四十分鐘。
而這四十分鐘，足以創造一個奇迹。
江城本地黃牛肉佐以勃艮第的白葡萄酒，
而最後的成品，不出喻聞所料的，宛如黑珍珠一樣高雅……
黢黑。
“喻先生！”
老管家沖進廚房門，手握懷表，“臨時通知，夫人和大少爺要求與你一同用餐，還真被你猜對了！”
“我就知道他們倆是沖着我來的。”
喻聞露出勝利的笑容，“現在通知，大概也是為了打我個措手不及。”
他沖淨手，脫下圍裙，沖着新任師父廚師長點了點頭。
“戴個口罩。”
廚師長不忍直視地捂着臉，“出門别說是我教出來的人。”
“不要露出這個表情，女士。”喻聞安慰道，
“是我先耍橫要下廚的。到時候主人家發火都是我的責任，與你沒有一點關系。”
廚師長點點頭，捂着臉的手指縫之間流下一滴淚水。
喻聞轉頭大步走向門外。
視死如歸。
廚房到主廳中間隔着一座小花園，喻聞戴着口罩匆匆路過，卻從掩映的花叢中望見一個衣着華貴的老太太。
她雖是在欣賞着鮮花，臉上卻愁容滿面，時不時唉聲歎氣。
喻聞抽了抽嘴角，不是很想過去。
直覺告訴他，眼前這位老夫人就是準備和他進餐的宋炙母親。
等一會肯定會有什麼幺蛾子——
“啊！”
老夫人似乎是神遊過頭，一不留神高跟鞋踏在潮濕的樹根下，險些摔倒。
喻聞手先于腦，毫不猶豫地撲了上去護住她。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發生，老夫人睜大眼睛，驚喜地瞪着眼前戴着口罩将她扶起的年輕人。
“你……”她欲言又止。
“夫人沒事就好。”喻聞将她扶穩，“這附近太危險了，還是趕緊回去吧。”
“我沒事的，謝謝你。”夫人感激地說。
“你身上有一股……”她閉上眼睛，搖頭晃腦地說，“勃艮第白葡萄酒的味道。”
“這讓我忍不住想起了《尼伯龍根之歌》裡，勃艮第王國中，齊格弗裡德和他妻子克裡姆希爾德的感人愛情故事。”
可是齊格弗裡德死挺早啊。
你用故事寫到一半就死對象的感人愛情來形容我嗎？這算咒自己兒子嗎？
喻聞抽了抽眉毛。
不過死對象這個事确實很符合溫聽竹和宋炙就是了。
“夫人您真是好眼力，不過我現在要去換衣服了。”喻聞拍了拍身上的灰，不着痕迹地離遠了夫人。
“謝謝你，可愛的孩子。”夫人咯咯笑着，“不妨告訴我你的名字是什麼？”
“溫玉。”
喻聞毫不猶豫地報出他最常用的假名。
“溫玉？”
老夫人怔了一怔，旋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真是個好名字，你是在廚房工作嗎？我會把你的善行告訴管家和廚師長的。”
“怎麼了？”
忽地，另一道不屬于兩人的低沉聲線傳來。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穿過花叢，扶住了夫人。
“宋衡，沒事的，是剛剛這個叫溫玉的小夥子幫了我一把。”老夫人溫和地笑了。
他面目俊朗，線條鋒利，手上戴着鎏金的腕表，舉手投足間盡顯高貴。
比起宋炙，他的身上真正散發着一種世家的實感。
“溫玉？”宋衡眯起眼，反複咀嚼着這個名字。
“你姓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