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說的話就說,不想說我就走了。”
喻聞賭氣般扔下手中的枝條,抱着手臂看着他。
“我……”宋炙猶豫不決,“我沒有……”
喻聞冷笑一聲,眼角悄悄瞥向身後的竹林。
其實,真正的喻聞在那裡,站在這裡的“喻聞”不過是溫庭蘭冒充的假貨。
真不愧是一體同心的兩個人。
喻聞隔着層層疊疊的翠竹,遙望着月下消瘦的身影。
如果說喻聞學溫庭蘭,隻能學到九分相似,那溫庭蘭學他,真是學了十成十的神韻。
不要說宋炙,就連他自己都分辨不出來。
若是去喻聞模仿大賽上,有溫庭蘭珠玉在前,說不定喻聞自己也隻能得個第二名。
“所以你到底要說什麼?”
眼前這個冒牌貨正不耐煩的盯着宋炙,他的雙手插在西裝口袋裡捏着注射器,準備随時給他以緻命一擊。
宋炙沉默半晌:“沒事,我就是來陪陪你。”
“就這?”溫庭蘭顯然很不滿意。
“你就沒有别的話想對我說的嗎?比如今天是什麼日子……”他放軟了聲調,低低地說。
聲音口吻透着隐約誘惑,仿若伊甸園的毒蛇咝聲,邀請亞當和夏娃吃那樹上的禁果。
宋炙聞言驚愕地擡起頭打量他,似乎在思考面前的人究竟是誰。
“沒有,我今天沒打算向你求婚。”
他平靜地說,“我不配說這些。”
霧色陡然濃重籠罩在他的身側,沉悶的像是雨後夏季潮濕的空氣。
宋炙低着頭,呆呆的,像失了靈魂的人偶。
“哦?是這樣嗎?”
這番話明顯大大超乎溫庭蘭的預料。
他眼中笑意不再,鞋跟重重碾碎地上的花枝。
“等你什麼時候想好了,再來找我吧。現在我累了,不想聽你說話。”
他徑直與宋炙擦肩而過,漫不經心地說。
何等無理取鬧。
喻聞搖頭。
但就連這樣無理取鬧的舉止,都那麼有喻聞的味道。
溫庭蘭究竟有多了解自己啊。喻聞忍不住感慨。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出這番動作,神情和姿态應該怎麼把控才能如此令人信服。
可溫庭蘭做到了。
宋炙沒有回頭,淡淡的說:“沒事,等你什麼時候心情好了再來,我給你留了你最愛吃的菜。”
“啧。”
這句簡簡單單的話好似燃燒的引線,徹底引爆潛藏的地雷。
溫庭蘭停下腳步,尖聲道:“還不快滾!”
他的扮演天衣無縫,除了最後一句外,其他都是那麼的完美無瑕。
然而就是這句,讓他徹底敗露身份。
喻聞屏住呼吸。
宋炙回身,鷹隼般的眼眸緊緊鎖定面前的“喻聞”:“你不是喻聞,你是誰?”
“我是誰?”
溫庭蘭撕下自己的假面,咯咯笑道:“我是誰?你難道猜不出來嗎?”
“溫庭蘭,你是溫庭蘭……!”
宋炙咬牙,“請你過來果然是個錯誤!”
“哦?後悔了?”
溫庭蘭緩緩走近,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冰冷如刀。
“喻聞在哪?”宋炙攥緊雙拳,咆哮道,“把他交出來!”
“他在哪?自然是在别的地方。”
溫庭蘭舔着嘴角,“你放心,他在别的地方安安穩穩地呆着呢。”
宋炙盯着他,沉聲道:“把他交出來!”
溫庭蘭捂着嘴,故作驚訝:“這麼關心他?怎麼不早點呢?”
“我當然不會讓他受傷,不像有些人,把他當做溫聽竹的替身肆意使喚。”
溫庭蘭的眼裡是純然惡意的笑容。
他忽然輕輕“啊”了一聲,恍然大悟地打了個響指:“現在時機正好,不如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一陣大風刮過,吹動竹林樹葉簌簌作響,端的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喻聞擡眼,看竹葉紛紛揚揚落下,随風飄落在他肩上。
“真是不知道該不該誇你眼光好,你找的替身,正是溫聽竹本人呢。”
短短一句話的時間,卻被拉到無限長。
“所有人都以為溫聽竹死了,隻有我知道,他絕對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角落。”
譏诮的笑容在溫庭蘭臉上浮現。
“哥哥他啊,一直躲着我。我找了他整整七年,才發現——”
“他竟然被你私藏起來,當作自己的替身和玩物!”
“喻聞就是溫聽竹?”
宋炙臉色刷的慘白,“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
溫庭蘭輕蔑一笑,“連這個最基礎的事實都沒弄清楚,宋炙,你還真是遠遠不如你哥哥啊。”
“你說是不是,宋衡?”
薄霧中,一道颀長的身影逐漸顯現。
宋衡攜霧踏風而來,一身純黑西裝威儀具足,淩厲的目光威壓全場。
他在宋炙面前站定,神情肅穆:“沒錯,宋炙,我可以向你肯定。”
“喻聞就是溫聽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