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聞不緊不慢道:“别急嘛,讓我舉幾個例子。”
他清了清嗓子,大腦過電般瘋狂運轉。
“小學那會,你纏着我一起玩跳跳蛙是不是?别忘了,你學的跳跳蛙是我教的。”喻聞露出自信的笑容。
完全是胡編亂造,但似乎蒙對答案了。
宋炙點點頭:“還有嗎?”
“初中那會,你送我一車玫瑰花,卻被我全部賣掉換成硬币扔你頭上了,是不是?我賣不完,最後全部傾銷給你哥哥了。”
前面是真的,後面是他在胡謅。
不過喻聞打賭,宋炙現在不會找他哥核實這件事。
宋炙不動如山:“繼續。”
“另外,你口中的那個宋衡青睐的溫家替身,是溫庭蘭。”
這更是胡言亂語信口開河。
但喻聞淡然的樣子,就足以以假亂真。
畢竟溫家的事,他本人現在還是糊裡糊塗的,更何況剛剛知道溫聽竹還活着的宋炙。
“這個說錯了。”宋炙突然開腔,神色怪異。
“啊?”
這都能錯?
溫家長相相仿的人隻有兩名,不是溫庭蘭就是另一位。
喻聞愣神一瞬,開玩笑似的找補,“那個替身總不會是我吧?”
“咳咳……”宋炙臉色更加怪異,并且生硬地咳嗽起來。
“所以果然是我嗎!”喻聞悚然大叫,“為什麼我不管走到哪裡都是替身役啊!”
“就這一點來說,喻聞,你是剛剛才想起來自己是溫聽竹吧。”宋炙一針見血。
還是露出破綻了。
喻聞“啧”了一聲:“有些話需要問那麼清楚嗎?”
“那我隻有一件事想問你。”宋炙忽然正經得要命,“我想知道,你會恨我嗎?”
恨?
恨什麼,恨宋炙把他當溫聽竹的替身,恨他從來隻是瞧着新人思念舊人?
還是恨他給喻聞五十萬月薪,試圖讓喻聞變成一個衣食無憂備受寵愛的快樂鹹魚?
“不。”喻聞堅定道,“我不恨你。”
“相反,我還要感謝你。”他開口,“要不是你,我不會有今天。”
申論意義上的今天。
宋炙緊繃的表情終于松懈了,仿佛身上的重擔盡數卸下,他終于獲得心靈上的安甯。
“但是,我也要走了,我有更緊迫的事情要做。”
喻聞向跑車的方向使了個眼色,“我不在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我需要了解更多。”
“這些我都可以幫你……”宋炙急切道。
喻聞後退一步,搖搖頭。
“鬧劇該謝幕了。”喻聞淡淡道,“宋炙,這場家家酒過得還滿意嗎?”
宋炙定定地望着他:“所以,你現在是喻聞還是溫聽竹?”
“自始至終,我都是溫聽竹。”喻聞一字一句道。
他的雪白西裝上,藍色的寶石袖扣閃過淡淡的微光。
那束微光幾乎無人在意,隻有宋炙将其收入眼底。
宋炙的喉結滾動,盯着那顆藍寶石意味不明地笑了。
“這樣啊,你是溫聽竹。”他低聲笑起來,“那麼,你走吧。”
“咦?”
喻聞疑惑地看他,“你就這樣放我走了?”
按照常理來講不應該再拉扯一下嗎?不應該痛哭流涕地跪下大吼“我不許你走”“所有人都要給我陪葬”之類的話嗎?
“我說過,不是我的真心,我不要。”宋炙揮手,向身後的車隊打了個手勢。
豪車組成的車流潮水一般散開,讓出一條路來。
喻聞深深地望着他。
“你不用覺得愧疚,或是欠了我的人情。”宋炙平靜道,“畢竟我現在已經想清楚了。”
溫庭蘭搖下車窗,死死盯着宋炙,似乎是預料到了什麼,兩眼噴火。
“你想清楚了什麼?”喻聞問道。
“我明白了,曾經我喜歡的是溫聽竹,而現在我喜歡的是喻聞。”
宋炙眼瞳灼灼如火,盯着喻聞莊嚴宣告,
“我喜歡的是喻聞,那麼我隻想留下喻聞的真心。既然你現在是溫聽竹,那你走吧,我放你和他離開。”
這大膽的發言,無異于當街告白!
全場再度死寂,轉瞬後爆發出如浪般的歡呼!
“該死的!”
溫庭蘭猛錘方向盤,惡狠狠盯着宋炙,滿眼紅色血絲凝結刻骨的仇恨。
喻聞倒吸一口冷氣,愣愣地望着面前真摯的宋炙。
絲毫不理會嫉妒到發瘋的溫庭蘭,宋炙微微向喻聞欠身緻意:“有朝一日,我想我會見到真正的喻聞。”
喻聞輕輕點頭:“我希望你會的,謝謝你。”
他轉身向着遠離宋炙的方向走去,溫庭蘭把車開到他身旁,紳士地為他開門。
“走吧。”喻聞在副駕駛上落座,輕聲道,“我想他不會再追上來了。”
“溫聽竹?”溫庭蘭試探地叫他,“你真的想起來了?”
“想起來什麼。”
喻聞歎了口氣,“我隻是模仿年輕時我的混賬模樣罷了,沒成想還真能唬上幾個。”
喻聞抹了把臉,轉瞬又回到了溫庭蘭所熟悉的他。
“你年輕時候就是溫聽竹,本尊無需模仿。”溫庭蘭甜聲道。
發動機再次重啟,載着二人的跑車慢慢駛出包圍圈。
喻聞降下車窗,在離開的那一瞬,和站在窗邊的宋炙久久地對視。
手腕一陣溫熱,是袖扣在悄然震動。
喻聞收回視線,任憑一切喧嚣化為高速掠過的風中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