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愣了一下,慢慢笑了,似是回答又似是自語:“你這樣認為嗎?倒是個新奇的說法。要是所有修士都如同你們這般想就好了。”
裴瑾之看着他又像笑又像哭的神情,心下生疑。
宋修卻收回笑容又轉頭對許慕說:“看着這碑我突然想起關于那個書生的一些事,你想不想聽?說不定有點幫助。”
許慕自然是能抓住一點線索是一點,立馬點頭同意。
宋修目視遠處,緩緩開口。
“那個狀元郎從前就是我們村的,據說他幼時孤苦無依,沒了父母親族的人自然飽受欺淩。他經常挨打,同村的小孩總以欺辱他為樂。狀元郎也不知道别人為什麼這麼對他,但他沒有人可以傾訴,也沒有人可以依靠。隻能一年一年的忍下去。
狀元郎大了一點後去城裡想找個事做,看看能不能掙點靈石。可能是上天有眼,經過學堂的時候他覺得雖從來沒聽過那些,卻莫名的感興趣,聽先生解釋兩句就可以理解。他便找了個客棧,在後廚幫忙,閑了就去學堂外面,聽着隔着牆的讀書聲。日子一長就被發現了,學堂的教書先生是個好人,許他旁聽。一年後他攢了點錢,先生憐他天賦便準他可以以半數的束脩進入學堂讀書。後來變這麼過了幾年,雖然辛苦但比最初在村子裡的日子不知好過多少。
更叫他欣喜的是,他遇到了一個女子,他們相知相識,互生情愫。科舉之路越到後面,所需的花銷越大、所耗的精力也就越多。女子為了讓狀元郎安心讀書,就接了些繡活。她刺繡真的很好,很多人慕名找她定制繡樣,他們的生活也因此好轉很多。狀元郎知道女子是為了他才會這麼辛苦,所以他也不敢懈怠日夜苦讀,終于有一天他高中了。回鄉想要娶妻時卻發現女子已經去世了,卻沒有一個人通知他。”
聽到這麼詳細的故事,許慕有點呆愣住了,“宋大哥,你怎麼會這麼了解?之前不是不太知道嗎?”
裴瑾之早在宋修說到狀元郎幼年經曆時就目露警惕,慢慢前移越過許慕半個肩膀,直面宋修。宋修這次所講實在是太過細枝末節,仿佛親身經曆。與之前的講述完全不是一個風格。裴瑾之不得不懷疑他轉變的背後是不是有什麼圖謀。
宋修并不介意他兩的态度,仿佛沉浸在故事裡繼續講述:“後來那狀元郎回村,将女子的棺椁安置在一處坐山向水之地。村裡人得知他高中皇榜,一個個前來祝賀、巴結。話裡話外意思都是望他念着往日恩情多多照拂。那些人好像已經忘了他們從前的欺淩和漠視,還給他修了個碑,歌功頌德,好不谄媚。”宋修轉頭看向裴瑾之二人,輕聲問道,“你們說,若你們是那狀元郎,你們會如何做?原諒?報複?”
裴瑾之一隻手護着許慕,提防着宋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站在裴瑾之身後的許慕再遲鈍也發現了宋修的不對勁,他也不敢說話。
宋修不以為意,輕聲說道:“狀元郎隻覺得這些人無趣透了,比起花心思報複那些人,不如好好調查一下女子為何突然身亡。你們猜,他最後找到結果了嗎?”
裴瑾之緩緩抽出佩劍握在手上,與笑意盈盈的宋修對峙
宋修見裴瑾之如臨大敵的模樣,笑着說道:“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們就是在說故事啊。”
裴瑾之面無表情的問他,“你到底是誰?你故事中的狀元郎?”
宋修笑的更歡:“是不是又有什麼關系?裴小兄弟,你是不是忘了我隻是個凡人。你可是築基修士,難道會怕手無縛雞之力的我嗎?”
裴瑾之沒有回答他,他覺得宋修現在看似正常,實則癫狂。隻是宋修這一路隐藏的太好,他們完全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真的把他當做一個有緣人。
宋修看着面前兩人,一個嚴防死守,一個面露害怕,轉身悠悠然坐在雜草之上。
“我發現隻要讓人猜不透,修士也會警惕凡人,甚至懼怕。我們三人就是如此情形。但其實你們不需要如此小心,我的目标從來都不是你們。”
宋修說完這句話狂風大作,天空暗淡下來,周遭的雜草在風中“嘩嘩”作響。原本清秀的臉龐突然變化,面容逐漸如同蠟像般融化,如同流水般湧動。
整幅畫面看起來詭異至極,許慕駭然的盯着宋修,手緊緊攥着裴瑾之的衣擺。裴瑾之更加握緊劍柄。
許慕慌張的尋找雲程等人,卻發現昏暗的天色下,荒蕪的田野中隻剩他們三人。不禁大叫出聲:“裴師兄!雲程師兄他們不見了!”
裴瑾之聞言轉頭,發現原本在遠處分散的幾人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