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宗主不要怪歸緣,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終究都是要走到這一步的。”菡萏已經無法出聲,隻有一點氣聲:“我堅持來此,就是要了結一切。”
歸緣被訓斥絲毫不慌,悠悠添柴加火:“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溫如頌眉間冷霜不散,恰逢戚勐來報前線情況。
“師尊,丹丸有效,服用下的魔族行動滞緩,傷害大不如前。”
戚勐還是那麼個面癱樣子,這世上除了怪病奇蠱,沒有什麼能掀起他的情緒波瀾。
偏偏今日撞到槍口上了,溫如頌眼刀飛向他:“天天闆着個臉,好事不能笑一笑嗎?”
戚勐:?
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好好的挨說,但聽師尊的話刻在骨子裡,戚勐立刻擡起臉,勾唇咧嘴眉彎彎,笑的憨直,粗着嗓子大聲說:“師尊,前線大喜!”
他這一聲,吸引好幾個人側目,溫如頌絕望閉眼。
被強制灌下丹藥的魔族身形消減了一圈,行動變得很遲緩,就像暮年的老人一般步履蹒跚。隻是偶然會有一兩個不受控的,但很快就被制服。
隻可惜剩餘的丹丸并不夠,但半數魔族被限制後,對付掃平剩餘魔族沒什麼問題。
風波漸平,一群人和妖終于有機會聚在一起了。
他們心中都明白,現在的平穩隻是暫時的。就似深藏在平靜海面張牙舞爪的暗礁,随時能讓船隻擱淺,船員喪命。
菡萏簡單交代了他與敓蠱的關系,拿出血荷花。
“九霜給我下了禁制,我無法自戕,所承受的傷害也會轉移大部分到他身上,我不死蠱蟲将不滅。所以我施法将全身精血凝煉成血晶,它将代替我成為母蠱。原本希望,毀去它就能毀掉蠱蟲,但是歸緣提醒了我。”
“血晶是不會有意識的,它本應該是死物,可它卻有了靈識,不通人言,卻有親疏。”
似是要印證菡萏說的沒錯,血荷花飄到菡萏的肩上,順着大氅光滑的緞面下滑到手邊,親昵的蹭了蹭,就像一個頑皮幼子親昵尊長。
目光聚集到它身上,它還害羞,試圖鑽入氅内躲起來。
見血晶靈氣至此,衆人紛紛啞然。
“血晶與敓蠱之間具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它開靈智,就證明蠱蟲變強了。借助血晶誅滅蠱蟲,我并沒有完全的把握。”
樂正穹沉聲問道:“所以,需要我們做什麼?”
“需要你們,殺了我。”
“隻有這個法子了嗎?真的要走到這一步?”雲程忍不住開口。
菡萏道:“隻有我死了,才是最保險的,其他的我們賭不起。”
話雖如此,可在場的都不是冷心冷情之輩,做不出來勸人為大義犧牲的行徑,隻有沉默,唯有沉默。
倒是菡萏反過來開解他們:“生死有命,一切因我而起,也該因我而結束。何況,黃泉路奈何橋,有人在等我。”
沒有虛與委蛇的勸阻,隻是默契地向菡萏行禮以做敬重。
“我們該怎麼做?”
“我無法自戕,受傷也由九霜承擔,所以我和蠱蟲之間,總是擋着一個九霜,我們需要繞過他。”
“首先,需要有人接近蠱蟲,我需要它的皮肉為引。”
樂正穹當即答應:“可以。我去會一會九霜。”
“你若去,九霜戒心深重,他現在半仙境界,硬來,抵不過他。”菡萏道,“需要有不俗的實力,又需降低他的防備。”
菡萏擔憂的不無道理,樂正穹開始思索哪一個人合适。
“我來。”裴瑾之平淡道:“年輕一輩中,獨我化神。我去,助父救母,九霜不會深思。”
确實,各方面綜合來說,裴瑾之最合适。
雲程欲言又止,他知道此時不該勸,可他也是真的擔憂。
裴瑾之似有所感,偏頭望向他,無聲安慰。
嶽淵渟隻說了一句話:“若不敵,就回來,平安回來。”
周兮步珞一齊齊點頭。
玄钺等人亦是擔憂,再三囑托不可逞強。
裴瑾之一一答應下來,又朝雲程勾了勾嘴角,雲程鼻子一酸,低頭避開視線。
菡萏讓裴瑾之拿出他的命器,斬仙懸空平放,菡萏伸手緊緊抓住劍身。
鋒利劍刃深深片入菡萏掌心,暗紅的血自掌下蔓延直到填滿劍身紋路,他才終于松開手。
“你此去,不要與九霜糾纏。盯着蠱蟲,哪怕隻是破皮,都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