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趕到她的房間時，向倩還躺在那張華麗的床上，身上穿着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歐式繁複大裙擺禮服，肚子被撐得很大，血染紅了裙擺和床褥。

賀立舟上前探了頸動脈，搖頭。

趙叔睨着眼，臉上毫無動容之色，語氣也是波瀾不驚，在無限流遊戲裡見慣了死亡，大家已經逐漸變得漠然，“這出血量，一看人就不行了，那個誰呢？東平，你倆不是情侶嗎，不知道你女朋友死了？”

東平滿臉驚駭，也顧不得糾結趙叔是怎麼知道他們之間關系了，連連搖頭，“我真的不知道，我們害怕不能住一起，分開住了，三點的時候，她忽然說困，要回去睡一覺，結果，結果……”

賀立舟收回目光，他眼裡的震驚和恐懼不是假的，應該不會是自己這種情況，被要求害人。

須子安湊到賀立舟身邊，“你怎麼看？”

賀立舟回以一笑，這個副本實在是元素堆積，到現在還沒有什麼頭緒。

本來玩家和玩家之間就沒多少信任，加上不清楚各自的人設，還有一個要求玩家使絆子的存在，他不打算過多摻合，于是裝傻，“我也不清楚，還沒搞懂。”

須子安哼笑一聲，“你騙人。”

幸而他說話壓得很低聲，兩人也遠離中心，這句話并沒有被其他人聽到。

賀立舟倒是驚訝對方的觀察力，明明自己在此前好不顯眼，須子安又是怎麼感覺到自己是可以結盟的，甚至一直在示好。

須子安察覺到賀立舟的視線，回頭一笑。

另一邊趙叔已經查看完畢向倩的傷勢，“應該是躺到床上，去經曆了NPC的死亡原因——這是一個難産死的NPC。”

趙叔話音一落，立刻有播報聲，“恭喜找到第一個死亡原因。”

這聲音似乎和無限流系統的聲音很相似，但仔細聽還是有些細微的不同，賀立舟曾和系統09近距離接觸聊天，立刻發現了那一點異常，而其他人卻沒有察覺。

趙叔嚴肅的臉上也不由露出驚喜，似乎沒有想到一個向倩的死就給他們帶來了一個死亡真相。

賀立舟沒說出口。

陳嶺臉色依舊不好，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如果要找出所有的真相，豈不是要所有的玩家都死了才行。”

百裡以：“你不會避開死亡自己去找線索想出來嗎？”

姜姜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看她的臉色，顯然是兩邊都不贊同的。

賀立舟也不認同雙方的說法，原本以為隻是一個簡單的副本，卻沒想到還有這樣大的一個坑。

向倩的死，毫無疑問告訴了所有的玩家，死後可以很直白地看出死亡真相，這是在向玩家釋放暗号：去自相殘殺吧，殺掉所有的玩家，你就知道所有的真相，你就可以離開副本了。

無限流遊戲的難度好像升級了，同時它也好像更加了解人性了。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信号，很難想象現在的系統已經學會了給玩家們設置來着副本以外的危險，如果效果還很不錯，那之後還會做出什麼事。

須子安不知道什麼時候戴上了墨鏡，可能是不想讓人看到他的表情，但即便如此，賀立舟還是能看出他神情難看。

孫含琪看到了趙叔臉上一閃而過的猙獰，有感覺不對，但卻沒想明白，于是放棄，和趙叔一起笑起來，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等趙叔宣布解散，陳嶺第一個擡腳就走，賀立舟跟在他後面，陳嶺的房間比賀立舟的靠前一些，在他要握上門把手進門的時候，賀立舟輕聲說了一句，“注意安全。”

陳嶺怔怔地回頭，似乎反應了一會，回以一笑，“好，多謝你，你也是！”

他眼裡很真誠。

但是也死了。

是死在玩家手裡，昨天陳嶺已經明白了不能睡在床上，但他死的時候，是半邊身子挂在床上，半邊身子落到地上，一個想要往外爬的姿勢。

趙叔大手一擡，把陳嶺拎回床上，露出正臉，面部青紫，口鼻間碳沫沉積，是“這個是火熏死的。”

賀立舟站在外圍，聽到了系統的播報聲。

已經有玩家開始對玩家下手了，并且率先選擇了一個“軟包子”，新玩家陳嶺。

賀立舟淩晨的話不僅是在提醒他注意NPC，還提醒他要注意玩家，但現在看來，他沒有明白，還是給某一位玩家打開了門。

賀立舟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在衆人臉上轉過一圈，大家反應不一，但也都很冷漠，似乎有人猜到了真相，也有人依舊惶惶，賀立舟轉身離開了陳嶺的房間。

須子安和姜姜跟了出來，攔在賀立舟身前，“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