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裡的身影沒有聲音,而簾前的女人在見到他們第一時間便點出了問題所在。
瑪蓮妮亞面不改色:“我隻對城門前的人說過,那妖怪生着獸耳與尾巴。你怎知那就是狐妖?”
“那妖怪我們見過很多回了。”女人不緊不慢地回應了她的反問,“它曾與其他妖怪在城外遊蕩。若不是有【天元】的結界在,恐怕它才會威脅到越後城本身。結界一日不破,妖鬼們便一日無法進入這裡。就算渾水摸魚進來,隻要在城内就一定會被發現。”
“這樣的回答,可還滿意?但你還沒有對我們坦誠相言。”
語畢,她打量着瑪蓮妮亞,等待着她的回答。
“其實。發現這群人的時候他們還活着。”眼見對方還有好好交流的意願,瑪蓮妮亞也便換了另一番說辭,“不過,除了狐妖和那兩個孩子,還有一人在場。那人看着不像妖怪,但在看到她的時候就知道沒有赢的勝算。所以我們沒有貿然上前,而是藏起來了。”
她把“自己”推了出來,當做了那隐藏着的敵人。
這樣的回答很顯然迷惑性更強了。
台階上的女人微微垂眸,似乎當真在思考着什麼。
不一會兒,她又穩了穩心神,眼神凜然看過來:“那麼,我還有幾個問題。”
“請問。”
“你們從何而來?”
“自西南方而來,我們意圖穿越西邊的海岸和東邊的山峰,前往醍醐。”瑪蓮妮亞自然而然用上了多羅羅的說辭,“我們都是孤兒,曾四海為家。這樣東躲西藏的生活已是常态。”
眼見她叙述地如此自然而流暢,女人眼神中的懷疑有了些許消散。
但她仍然顯得格外謹慎。
“圍繞在越後四方的諸國,妖鬼肆掠。各地強大的咒術師們也在交戰......普通人尚難以保全自身。你們沒有保護者,沒有靈力,咒力也十分稀薄......”女人留意了一眼薩菲羅斯,話語停頓片刻,“就算有着半妖的血統,一路單槍匹馬毫發無傷行進至此也可謂奇迹。若非身手不凡,便是另有幫手吧?”
“我們沒有幫手。”瑪蓮妮亞說,“全憑運氣。”
“......”
她過于肯定的回答令對方一時間沉默了。
幾秒後,女人轉頭朝簾中人示意。
“您意下如何?”
簾子裡的人仍舊沒有說話,似乎隻是在聽着這段談話,暗自打量着他們。
沉默響徹大殿,良久,簾中的影子動了動,示意女人上前。
數秒後,她再度轉過頭來:“即使如此,城主大人自會召人探查清楚。在此之前,還請你們暫留于越後城,直到......證實你們所述屬實。”
伴随着她柔和的話語而來的,是全副武裝的武士和身着狩衣的幾名咒術師。
短暫的會面就此結束。
眼見四周圍上來的武士們,薩菲羅斯試圖将手轉向背後拔出刀來,卻被瑪蓮妮亞不着痕迹地按下去,反手握住。
她神色如常,順從地跟随着那些士兵離開了殿前。而被她拽着的人很顯然有些僵硬。
在反應過來理解了瑪蓮妮亞的意圖後,少年這才配合着她行動,放下了本能想要防禦的想法,乖乖被她牽着一步一步在後方移動。
他們被這些人帶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座建築中。
這建築與大殿不同,卻也不似普通平民會居住的地方。
那門口和廊前盡是來回巡邏守衛的咒術師與武士,看着俨然是一座秩序森然的拘束所。
矮矮的二層建築内,竟有着好幾間客房。
有幾扇客房緊閉着,也有大部分能夠将房間内一覽無餘。
将他們隔開并各自帶到一處房間後,那些人便從外部關上了門。
隔着紙質的幛子門,瑪蓮妮亞能看得清楚那門外一動不動堅守着的兩個人影。
她轉身四下打量這房間内的擺設。
除了那一沓鋪在地面的被團,幾乎可以說是家徒四壁。
不過比起街道上那些百姓們簡陋的茅草木屋來說,這木質的建築卻也還算堅固。
毫無疑問,他們這大概是被軟禁起來了。
如此思索着,瑪蓮妮亞安靜地站在距離門廊極近的房間一角,豎起耳朵聽着那紛雜的腳步聲。
關門聲再度響起。
——聽着這動靜,薩菲羅斯應是被帶往了她旁側的房間。
待外部慢慢安靜了下來,她順着牆坐下,伸手緩而輕地側敲了兩下那輕薄的牆壁。
“叩。叩。”
數秒後,像是在回應她那般,牆壁另一頭也響起了同樣頻率的聲音。
心下了然之後,瑪蓮妮亞有了底。
她在那被團處坐定,看着窗外逐漸暗下的天色暗自計算着時間。
在閉上眼的一瞬間,她的精神短暫回到了本體裡。
睜開眼時,她便看見了一旁觀察着自己的狐妖以及守在她身旁的多羅羅。
“啊。瑪蓮妮亞大人,您回來了。”女孩笑着說,“我和百鬼丸有好好看着壞狐妖,沒有讓他搗亂噢。”
“哼。說的倒是比唱的好聽。”一邊巴衛白眼都快翹上天了,“一介人類,攔得住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