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
瑪蓮妮亞敏銳捕捉到了對方言語中的另一層信息。
“北方城的情況,有些特殊。”天元說,“那裡允許半妖同人類一起生活。大概也是因為,那裡的城主和西國某些大妖有些交情。”
“是嗎。”瑪蓮妮亞眨眨眼,“天元。有沒有想過,越後城也可以這麼效仿,甚至更勝一籌。”
“你是說......”
“妖怪和人類共同生活,不需要單方面倚靠咒術師這一股勢力。”她說,“三方博弈也許會平衡些,不至于出現一邊倒的情況。”
“可人類對妖怪的偏見并不容易改變。”天元皺起眉來,“這裡的人領教過魔神的恐怖。......雖然那東西不單是妖怪。”
瑪蓮妮亞:“所以我才要讓他們多見識見識。人類自己長了眼睛,會看到眼前誰是有利于他們的人,哪怕隻是表象,那也足夠了。”
“......”
天元沒有說話,在沉默之中,她看着紅發少女往前邁步,意欲離開這裡。
“你要去哪?”
“收複失地。”
對方極為簡短的四個字令天元瞠目結舌:“等等,你一個人,把那片地奪回來?不可能,就算是你們倆,也不可能對付那麼多人的。就連烏鹭都要謹慎行事,就算擁有異于咒術的力量也......”
“這就不是你需要關心的事了。”瑪蓮妮亞說,“對了,那張貼在城中的通緝令——将它們取消吧。魔神已死,殺了它的人再如何,也不能令怪物複生。不如利用他們,為這座城邦做點什麼。”
*
*
在烏鹭離開後的數個時辰裡,瑪蓮妮亞也攜薩菲羅斯離了城。
接連數天的時間裡,天元便成了唯一一個時刻在關注城中狀況的人。
她能看到來自東山頭的妖怪們這幾日輪流來到訪,那隻為首的狐妖更是留在城内。他
把各個地方都跑了個遍,甚至在主殿的房頂上尋了一處觀月的好地方,躺在上面喝得酩酊大醉。而他帶來的那些喽啰一樣的小妖怪們竟和坊間的孩童們打成了一片。
唯一受到傷害的隻有那些咒術師和武士們。
狐妖的幻術時刻會作用于他們身上,令咒術師們陷入短暫迷茫的境地裡,與幻境的自己左右互搏。
得到片刻喘息的普通居民們,這一刻對妖怪們的防備似乎都弱了許多。
令她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這些妖怪雖調皮搗蛋,但他們卻在狐妖的指示下直接或間接阻止了咒術師對他們所會展現的諸多暴行和壓迫。
對那東邊的狐妖,天元是有印象的,性格頑劣且十分樂衷于捉弄人類。可不知那名為米莉森的少女和他有怎樣的交情,竟能讓狐妖一反常态,還幹上了些可以被稱之為“行俠仗義”之流的事來。
——不過,頑劣的性子卻還是可見一斑。
盡管不怎麼傷害人類,可狐妖卻還是會偶爾來些惡作劇。
那些年邁的文臣們,邁進大殿時被狐狸故意低落的酒水給滑到不止三四回,最嚴重的一次,差點有人與世長辭。
這樣的狀态,一直維持到烏鹭亭子帶着一隊精英術師的回歸。
在目睹城中狀況時,術師隊長将矛頭第一時間便指向了天元。
随手屠戮了幾隻纏人的小妖怪,烏鹭率領着幾名咒術師直直沖進大殿,那雙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竹簾前的人以及周圍來觐見的文臣們,腳步逐漸加快。
她甩下一顆小妖的臂膀來,血污尚未幹透的手握住了随身帶來的咒具。
“天元。你的結界,為何不能防備那些妖怪了?”她說,“這些惱人的家夥給我們制造了不小的麻煩。耽誤了後續的出擊準備,誰有擔待得了?”
天元試圖拖延時間:“咒力供給出了問題,我正在想辦法。”
“想辦法......?這就是你的做法,放任那些妖怪?那狐妖正在與我的下屬纏鬥。”烏鹭的表情一下變得格外陰沉,“天元,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不要仗着自己對結界有所造詣,便能主宰一切。最終要去奪回失地的,也是我們咒術師小隊......”
話音未落,另外的腳步聲出現在她身後。
“不用了,你隻需要把人派出去駐軍便好。”平淡的女聲一字一句。
消失了數日的紅發少女穿着一身被血浸濕的戎裝,出現在她們面前。
她一手拿着刻着北方國家紋、已被折成兩端的旗幟,另一隻手拿着紅布包裹着的什麼東西,垂眼在衆目睽睽之下邁步進入殿前。
“失地已回。”她将手中兩樣事物輕輕丢在地面,引起周圍未見過血的文臣們一陣慌亂大叫,“敵國的旗幟,以及那名守衛土地的、咒術師的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