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霧氣散開,他無比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的判斷錯誤,自己面前的人好像并不是什麼柔和的月光,而是寒冷的冰錐。
“你叫鈴木秀樹,出身樣貌能力都平平無奇的你有着一群好朋友,他們和你是同學,是室友,也是你的合作夥伴。”望月唯垂下了眼眸,“但随着時間流逝,你慢慢發現自己好像跟不上他們的腳步了。”
“明明是同一個起點的人,為什麼自己比不上他們呢?”
“明明是一起創辦的股份平分的公司,為什麼要重新分配?”
“明明是一起長大的朋友,為什麼會對自己露出那樣的眼神?”
那雙如琉璃般純淨的褐色眼眸倒映出自己那有些狼狽的樣子,鈴木秀樹突然意識到,這個人在看自己,但自己又仿佛不在她的眼裡。
“疑惑與不解漸漸轉變為敏感和深深的嫉妒,但你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麼。”望月唯把系統放到一邊,身子微微向前,低頭看向面前男人,像是思索了一番。
“于是當一個朋友提出要玩最近網絡上很活的降靈遊戲時,你一邊嗤笑這群人竟然相信這些東西,一邊在心裡想…”
“如果真的能降靈,那有可怕的東西來了就好了…”
“如果有人死掉的話,就好了…”
“如果他們都死掉的話,那就更有意思了…”
鈴木秀樹的臉色驟然大變,在望月唯幽幽的語氣聲中,那股折磨了自己一個多月的寒氣再次灌滿全身,面前的女人面容悲憫,似是同情,可他卻感覺自己像是一隻醜陋的蝼蟻,他以為她是來救他的,可這個人卻好像沒有那道善心。
系統安安靜靜的趴在桌面上,看着自己那個時時刻刻都在給自己新印象的宿主,不動聲色地錄下此刻的畫面,上傳給主系統審批。
主系統對宿主的評估報告似乎有錯,系統暗下來的眸光閃了閃。
“别怕呀,為什麼要露出一副這麼驚恐的樣子。”望月唯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突然又恍然大悟了過來,“你不會以為那個東西是因為你的願望請來的吧?
“你怎麼這麼自信?放心吧放心。”
望月唯往椅背上依靠,一手撐着下巴看着他,好笑的彎了彎嘴角。
“你一個人的惡意怎麼夠它吃呢?當然要很多人聚集在一起,才能吸引到它呀。”望月唯指了指角落裡的東西。
她在鈴木秀樹的面前揮了揮手,在鈴木秀樹驟然驚恐的目光中,輕聲道,“看,他們三個也想要對方死呢。”
面目全非的靈魂摻雜在一個巨大的怪物身體裡,數隻斷裂的人類的腳散亂的插在怪物的身體上,它們掙紮着揮動着,像是要從怪物的身體掙脫出來。
猙獰的頭顱在怪物的肚子裡沖撞着,肚皮上印出來的痕迹正是他那三個朋友的臉的樣子。
這畫面帶來的沖擊感激得鈴木秀樹想要大叫,可身體和喉嚨的僵硬卻讓叫不出聲也閉不上眼睛。
望月唯側過了身子,那個怪物便擺動着身體朝着他的方向移動,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那三個死去的朋友的臉也變得越發猙獰,他嗚嗚得叫喚出聲,凸起的眼球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少女。
怪物張大了它的獠牙,肚子裡的兩張臉露出撕裂開來的笑意,鈴木秀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不是說人在生命走到盡頭的那一刻會産生濃烈的後悔和反思嗎?”
望月唯漫不經心得拿出手拍擦拭着手中那被染上了污穢物的金剛杵,看向那個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還沒死時,眸中大喜的鈴木秀樹。
她在男人的面前緩緩蹲下了身子,微微偏過頭,“可為什麼你剛才還滿心的怨毒?”
“我、我沒有。”喉嚨的束縛頓時一松,想到望月唯剛才那恐怖的操作,鈴木秀樹想要破口大罵的聲音頓時收住,他反應極快得朝望月唯扯出一道勉強的微笑。
“謝謝你救了我望月小姐。”
“不用謝,畢竟我隻負責完成在怪物嘴中救下你的任務。”望月唯撈起趴在桌子上的系統,朝他眨了眨眼睛,“至于你什麼時候能動這件事,等警官先生們打開這扇門的時候你就可以能動了。”
“你說什麼?你報警了?”
鈴木秀樹睜大了眼睛,放松下來的心髒又是劇烈的一跳。
“你是把你們四個合夥殺人分屍的事情忘記了嗎?”望月唯面露疑惑,有些驚訝的打量了這個人一眼,而後勾起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說了不要那麼自信了,鈴木先生。”
望月唯抱着系統繞過大廳,在踏出大門時像是想到了什麼,她回過頭,朝那道怨毒的目光望去,“你會忘了我的。”
“對嗎?鈴木先生。”
濃霧散去,鈴木秀樹發現自己看見的不是月光,而是一道靜谧的水潭。
月色印于其上,四周皆是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