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看看這些簪子，都是好貨啊！”

“賣包子賣包子嘞，肉包三文一個，素包一文一個，不好吃不要錢嘞！”

秋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終于回過神來，不再托着腮幫子看着窗外，轉而看向坐在桌對面的乞丐——頭發亂糟糟的，臉上手上全是灰，衣服上的布丁都快數不清了。

也就一雙眼睛還看得過去，黑白分明。

眼前髒兮兮的乞丐把桌上的飯菜大口大口往嘴裡送，嘴巴鼓得像個氣球。

秋樂嘴角抽了抽，心裡真的非常郁悶。她第一天離開道觀，還沒來得及體驗世間繁華，先見識了一把人心險惡。剛走到一個小鎮，就被這乞丐給訛上了。

她苦笑了一下，果然就不該聽那老東西的話，放着悠閑自在的道觀日子不要，出來見什麼世面！

秋樂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道：“小兄弟，你這飯也吃得差不多了吧？”

“君......嗝！”

秋樂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說，我叫君念。”君念剛把嘴裡的飯菜艱難地咽了下去，就換上一副笑嘻嘻的神情對秋樂重複了一遍。

這名字和眼前髒兮兮的乞丐一點不沾邊。

“那麼君小兄弟，”秋樂學着君念的語氣，認真地重複道：“請問你現在吃飽了嗎？”

君念用筷子在碗沿處輕敲了一下，發出“咚”的一聲脆響：“就這麼點飯菜，姑娘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話音剛落，就見君念清了清嗓子，大聲地喊道：“小二！”

秋樂眉心一陣猛跳。

“來嘞客官！”

小二扯過肩上的抹布往額頭上一擦，點頭哈腰地走上前來了。

“紅燒魚、宮爆雞丁、東坡肘子、梅菜扣肉、麻婆豆腐，這幾個菜做得不錯，都再給我上一遍。”

“好嘞客官！”

小二重新将抹布甩在肩上，往竈屋快步走去。

嘴巴張開又合上，半晌震驚的話才從秋樂嘴裡溢出：“你其實……是隻豬妖吧？”扮得人模狗樣來人間蹭吃蹭喝……

“你倒是提醒我了，”君念摸了摸肚子，啧了一聲再次喊道：“小二，剛剛那些全都打包！”

“好嘞客官！”

小二的聲音從屋那頭遠遠地傳過來。

“你！”秋樂咬牙切齒，一時間居然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君念往後仰身，咧開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大白牙：“認識這麼半天了，姑娘連個名字都不告訴我，是不是太小氣了點啊？”

秋樂偏開臉，拒絕和君念說話。

君念伸手将套在脖子上的玉墜拿到眼前，撇撇嘴說道：“你一見面就無緣無故地想搶我的玉墜，現在更是連個名字都不肯說，你真的很像是個強盜你知道嗎？”

“秋樂，”秋樂視線落在玉墜上，無奈地歎了口氣：“我的名字。”

君念甩着玉墜的繩子，玉墜繞着他的食指纏了一圈又一圈：“你為什麼想搶我的玉墜？”

秋樂斂下眼簾，微微有些發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又來！

君念無奈地歎口氣。

眼前的少女，明明是十七八歲，花一樣的年齡，卻并沒有這個年齡該有的朝氣。當然，并不是說她少年老成，或者遭遇過什麼大變故後的暮氣沉沉。

而是一種淡漠，一種遊離在人世間繁華外的淡漠。

從早上認識到現在，明明是兩個人走在一起，她卻像是一個人獨處一樣，總是能在一些看似不可能的時候突然開始發呆……比如說現在。

不過君念并沒有為此而生氣，相反，他心情愉悅地慢悠悠站起身來，往着竈房走去。

掌櫃看着坐在角落的乞丐往竈房走去，頓時大驚失色，趕緊上前攔住君念，賠笑道：“客官這是有什麼需要，跟小二說一聲就成，何必親自跑一趟？”

要是讓這麼髒的乞丐随意出入廚房，被其他客人看到後，他這店的生意也就到頭了！

君念眸光閃了閃，自然明白掌櫃反應這麼大的原因，不過他也不惱，隻是笑嘻嘻地說道：“我來隻是想看看我點的那些菜打包好了沒，既然掌櫃這麼說了，我就這兒等一等。”

“好嘞，客官這邊坐着等。”随着掌櫃指着的方向，君念果然發現兩條闆凳，他也不客氣，挑了個舒服的姿勢就坐下等菜了。

掌櫃趕緊将一旁忙得連軸轉的小二給招呼了過來，假裝呵斥道：“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去看看這位客人的菜做好了沒，瞧瞧，都把人給等急了！”

小二挨了一頓罵，卻不敢表現出丁點不滿，隻是低着頭連聲說着“是”，就趕緊走進竈房招呼起來。

君念挑了挑眉，看着掌櫃這幅緊張兮兮的樣子，心下覺得有兩分好笑，倒也沒拆穿他，扣着桌沿在心裡默默記着數。

他有些好奇，是菜先燒好，還是秋樂先回過神呢？

不一會兒，小二提着打包好的菜出來了，他趕緊點頭哈腰地把菜遞給君念。

君念提過飯菜，道了句“多謝”，擡起步子就往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