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永遠是遭受磨難的弱勢方,而男子則搖身一變,成了她們的救世主。
當小箐迎來自己的救世主,她才意識到世俗對女子的惡意究竟有多大。
所以秋樂值得,她像每一位默默幫助别人,卻從話本中被抹去的女子一樣值得。
“小箐……”秋樂說不出小箐此刻看她的眼神,但她明白自己心裡的感受,是震撼。
“長樂城逍遙鎮七裡村,那兒有座山,叫養娃山,山上有座破破爛爛的道觀,”秋樂像是想起什麼,神色變得溫柔:“那是我的家。”
“長樂城,”小箐從沒見過秋樂這樣溫柔的神色,她問道:“是靠近西南方的邊塞那座城嗎?”
“是的,就是那座城。”秋樂無意識望向西南方的天際,那邊卻隻有一片白雲停留。
“但是那座道觀在一個夜雨天倒塌了,”秋樂溫柔的神色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點冷意:“被一道雷劈倒了。”
“被雷劈……劈倒了?”小箐目瞪口呆,她從沒聽過這樣的事。
“嗯,”秋樂眸光微閃,沒有詳說,隻道:“你可以在七裡村等我,那兒有個鑄鐵匠,姓袁,若是你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就去找他。”
小箐用力點頭,她認真道:“我會一直等着你,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一襲白衣的秋樂翻身騎上黑鬃馬,馬兒在小箐身側不斷踱步,蓄勢待發。
她目光堅定:“我會的。”
“秋樂,我會一直等着你,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小箐仰起頭,再次重複了這句話。
秋樂也再次鎮重回道:“我會的。”
至少在她還活着時,她一定會再回一次道觀,那個承載了她十幾年最美好記憶的地方。
“駕!”秋樂也不再多說,縱馬而去。
“秋樂,我會等着你平安回來的!”小箐用了這輩子最大的聲音,沖逐漸遠去的秋樂喊道。
秋樂沒有回頭,隻伸手朝後方揮了揮。
“大哥,你們怎麼還不把飯送過來?”君念半躺在草席上,翹着二郎腿,叼着一根稻草,問鐵門外的看守。
看守是一個瘦瘦高高的人,拿着一根鐵耙,一動不動地站着。
他目視前方,雙耳不聞屋内事。
“大哥,我那馬是匹好馬,你們可别忘了幫我喂點馬糧。”
“大哥,你們寨子有多大啊?”
“大哥,不是聽說你們掠了很多人嗎?怎麼就隻看見我一個。”
“大哥,你們……”
“你給俺閉嘴!”看守忍無可忍,他操着一口方言罵道:“你瞧着是個富貴公子,啷個想得到還是個碎嘴子!”
君念在心裡捋了一遍這段方言,才反應過來什麼意思,笑嘻嘻道:“誰規定富貴公子就不能是個碎嘴子了。”
看守有些驚奇:“你居然聽得懂俺的家鄉話!”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君念嘚瑟地抖着腿,操着一口大白牙道:“我走南闖北多年,可是聽過很多地方的方言,厲害吧!”
看守先是點了點頭,随後像是反應過來什麼,啐了一口:“再厲害,也改變不了你是碎嘴子的事實。”
“我發現你這個人對碎嘴子……啊呸,對健談的人很有偏見啊!”君念有些無奈:“你關在屋裡一天一夜試試,也沒個人陪我聊天。”
三天前,君念騎着馬随便選了個方向潇潇灑灑走了。
卻沒想到自己運氣能壞到這個地步,一路來硬是沒遇見一個鎮!
馬餓了吃點路邊雜草,人餓了吃點野果子,這些個破林子連隻飛禽野獸都見不着一隻,一人一馬餓得兩眼發黑。
正當這個時候,這群土匪像救世主一樣出現在君念面前,當時他就知道,吃飽飯的機會來了!
于是君念裝成那些初出江湖的貴公子,說願意讓家裡人給一大筆錢财贖回自己。
土匪見他衣着富貴,說得倒也像這麼回事,最後一合計,就把他捉上山當人質了。
随後就由君念書信一封,由土匪送到遠在兩百裡之外的“家人”手中,來回約有四五天的時間。
考慮到君念作為人質,對五日後的談判至關重要,他們除了把他關在小房子裡不讓他出去以外,對他幾乎有求必應。
要是有說書先生知道這事,他一定會感歎,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
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要不你跟你們大當家商量商量,讓我出去走兩圈呗,”君念半晌沒聽見看守的聲音,又道:“或者你放我出去跑兩圈、打一架也成啊!我這頭頂都快長蘑菇了。”
“就你那細胳膊細腿,”看守不屑道:“十個你也打不過一個我。”
“哎!”君念簡直被氣笑了,他撐着手坐起身:“我說你這人真是欠揍,也就是遇到我這麼好脾氣的人,不然高低得跟你打一架。”
看守輕蔑地撇撇嘴,沒說話。
又沒等來看守的回話,君念歎口氣,也不想再掙紮了,直接呈一個“大”字擺開躺在草席上,開始發呆。
他覺得照這個架勢,自己等不了四五天了。
不如躺個兩三天,找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把這土匪窩給洗劫一番,帶上充足的糧食後開溜好了。
唔,這兩三天就當是給馬兄休息的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