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伸直手,在陳叔面前轉了兩圈,笑聲疏朗:“陳叔,你還不放心我嗎?”
陳叔松口氣,同時心裡閃過一絲隐痛,他現在确實有些草木皆兵了。
自從五年前大公子陳望甯出事以後,夫人消沉至今,老爺雖然看起來不受影響,但他不止一次撞見老爺獨自坐在書房,望着大公子生前的佩刀,睜眼到天明。
“陳叔放心,我一定會找到陷害大哥的兇手,”陳旭見陳叔又消沉下去,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心中也閃過一絲痛意:“我不相信那件事是大哥做的,大哥這麼一個光風霁月的人,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
他并非陳家家主和夫人所生,而是陳家家主親弟弟的孩子。
他的親生父親自幼體弱多病,是個藥罐子,後來因為娘親生他時難産去世,心中太過悲恸,半年後思念成疾,随母親去了。
那時他不過半歲,陳家家主和夫人不忍心,将他當親生兒子養在膝下,陳家家主對大哥嚴苛,卻唯獨對他多有寬容。
大哥不曾對此吃醋不滿半分,不過比他大六歲,卻總站在他身前護着他。
他對自己親生父母沒有什麼印象,因此在他心裡,陳家家主是他爹,夫人是他娘親,而陳望甯,就是他親大哥。
原本一切都是向着好的方向發展,卻因為五年前那件事,徹底變了。
“少爺,大少爺那件事……老爺都已經認了,雖不是大少爺所為,但确實也和他脫不了幹系,你還是……”
陳叔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旭打斷道:“陳叔,不可能,我不接受這樣的結果,這算什麼,難道怪大哥的運氣不好麼?”
什麼邪魔上身操控大哥去屠村,他絕對不相信!
若是邪魔上身,怎麼會在屠村以後,割掉大哥的舌頭就自願離開他的身體?
這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都像極了栽樁陷害。
明明這事疑點重重,他不明白伯父為什麼沒對這件事提出質疑,難道僅僅是怕伯母傷心嗎?
明明不追查清楚,才會讓伯母更加傷心!
無論如何,既然伯父不願查,那就讓他來查。
“可是少爺,我們已經去了羅崖村這麼多次,哪一次不是毫無收獲?”
陳叔面上憂慮,他不是有意想潑陳旭冷水,隻是自大公子去了之後,他就是陳家獨苗了,再叫他也出事,日後可怎麼跟老爺、跟陳家列祖列宗交代?
況且他說的也是事實,羅崖村無人生還。
陳旭曾去清水山道家找道家門主元斐懷借引魂鏡,想借此引來羅崖村的孤魂問話。
卻不曾想到,羅崖村一片孤魂也沒有。
按理來講,非正常死亡的魂魄,會在世間停留很久,少則幾個月,多則幾十年。
因此最有可能的解釋就是,那些村民的魂魄,早就灰飛煙滅,以至于才經過半年,就消失的一幹二淨。
所有的線索,全部斷在羅崖村。
陳旭到處奔波,走投無路之際,曾跪在清水山道家門口七天七夜,請門主元斐懷出山到羅崖村一探究竟。
連引魂鏡都沒有用,隻有曾号稱天下第一神算子的門主元斐懷親自出山,才有一絲希望。
雖然村民魂魄不在,但羅崖村處處是村民生活過的痕迹,隻要元斐懷到羅崖村一看,他就能通過羅崖村的一花一木演算出部分過往。
但是很遺憾的是,直到最後一天,元斐懷也沒答應出山。
陳旭卻不像往常神色暗淡,這次他目光如炬,堅定道:“不,陳叔,這次不一樣,該結束了……”
所有人隻知道元斐懷拒絕出山,卻不知道他曾在他站起身離開之際,留了他片刻,兩人有過幾句話的交談。
“少爺你在說什麼?”陳叔一愣,他能感受到陳旭的不同,心裡喜憂參半:“無論如何,還請少爺以自己安危為主。”
“陳叔,我知道了,”陳旭認真點點頭,随後道:“不過在此之前,山賊的事還需解決。”
陳旭大踏步走到桌旁,拿起水壺灌了幾口,之前和陳叔說到大哥,他一時半會兒沒覺得渴,這會兒說完話,才發覺自己口渴難耐。
“陳叔,叫五爺他們都準備好,三天後以玉文的火光彈為信号,随時準備上山,絕不能放過一個人。”陳旭目光沉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敢到雲城的地盤撒野,是時候給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點教訓了!”
雲城陳家,掌握着江湖上絕大部分碼頭生意,财力雄厚。
然而兩個月前,一窩土匪居然劫到陳家镖師運送的貨物上,雙方你來我往間緻使陳家失去一筆大生意。
不僅如此,這窩土匪害怕被陳家找上門來,居然将運送這批貨物的人殺了個幹淨。
要不是陳旭找到了這支隊在遭遇土匪前救下個七歲小孩,他肯定無法找到更多的線索推測出事情始末。
造成生意損失事小,但土匪這種行為無異于是對陳家的挑釁,如果這件事不能妥善解決,以後豈不是人人都敢打劫陳家的貨物?
于是陳旭派了從小陪伴自己長大的小厮革玉文潛伏進土匪窩。
一開始打算讓他在土匪窩摸索幾天情況,兩人直接裡應外合端了土匪窩。
卻沒想到陳旭意外發現這窩土匪背後居然還藏着其他秘密,于是讓革玉文繼續潛伏,而他也在山外小鎮上住了一個月,期間他一直留意着這窩土匪與外界的交流。
可惜這窩土匪警覺性太強,甚至不曾用過信鴿。
他也曾捉住過一兩個騎馬外出的人,但是那些人看起來真的和普通土匪無異,不會武功,軟骨頭,知道的都會說。
可說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全是些廢話,半點沒涉及到核心。
可他總懷疑這些實際是另一種死士,他們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山賊寨子下的秘密。
突然,他想到了君念……
“不好!”陳旭皺眉道:“原來如此,這山賊看似是想向富貴公子家人索要贖金,實際是為了向外傳遞消息!”
看來之前捉的那兩個人,還是引起了他們的警覺,他們已經意識到山寨進了奸細,想以這種方式來麻痹奸細,以便于能夠順利送出信封。
實際上,他們确實成功麻痹了革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