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不哭不哭,胖丫不怕死了……”
女童最後這句話甚至染上哭音,讓人聽了心碎不已。
突然,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秋樂眼前一晃,回過神後已經站在土墳旁邊,隻是身側沒有君念等人。
她掃過周圍,發現羅崖村仿佛時間倒流,回到了一切都生機勃勃的時候。
“大壯,侬這是剛幹完活回來嗦?”
“可不嘛沈大娘,俺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那正好,俺這剛烙了幾張餅,侬正好拿一個去恰哦。”
“那咋得行!”
“嗐,跟大娘客氣啥子嘛,快點拿一個去恰……”
聽聲音就能讓人感受到羅崖村從前的安閑自在。
但等秋樂看清周圍人之後,她神情有幾分古怪。
這些人隻剩下身體的某個部位了。
比如那個說話的沈大娘沒有四肢,剛回來的大壯隻有四肢和腦袋,沒有軀幹。
秋樂甚至能看清他們斷口處的血肉結構,而且這些血肉還會随着他們的動作不斷“蠕動”……
這畫面,實在是說不出的詭異。
然而村民們自己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件事。
突然,秋樂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她心裡一驚,下意識用手肘頂了過去,卻被一張手緊緊握住。
“你瘋了吧,打我幹什麼?”
是君念的聲音。
秋樂愣住,随後松了一口氣:“抱歉。”
“現在是什麼情況?”君念掃過周圍,指着那一堆殘肢,目瞪口呆道:“這是個啥玩意兒?”
秋樂答道:“村民。”
“村民?”君念無語道:“誰家好村民長這樣?”
秋樂正欲解釋,陳旭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我滴個乖乖,”陳旭臉色慘白,抓着君念的臂膀,欲哭無淚道:“那骸骨居然還能活過來!”
那骸骨趴在他身上一個勁叫媽媽,他吓得差點心髒驟停,最後因為過度驚恐,他做出這輩子想都沒想過的事——拍着那骸骨說了句“媽媽在”!
君念一愣,随即爆發出響徹雲霄的笑聲,他實在沒想到陳少爺原來怕這些東西。
陳旭郁悶道:“笑個屁!”
他闖蕩江湖三年,這還是第一次碰見鬼怪,有點害怕怎麼了?
“陳少爺,”君念收了笑,意味深長道:“你回頭看看。”
陳旭聞言,身體一僵,他仿佛有所預感,機械回頭。
一顆懸空的頭離他不過三寸的距離,他的脖頸處甚至還連着幾個殘破的血管。
他“背”着一個大背篼,裡面裝着很多菜。
“啊啊啊啊!!!”陳旭驚恐地睜大眼睛,連連後退。
下一秒,斷頭向他靠近,關切問道:“老兄,侬沒事兒吧?”
“不行,實在太好笑了,”君念再也憋不住了,指着陳旭笑個不停:“陳旭,你個慫貨……噗哈哈哈哈哈……”
“哎喲!”眼見那頭離陳旭越來越近,兩個人影突然憑空出現,将他砸落在地,磕出一鼻子血。
落下的兩人正是司韶和靈野野。
她倆一起躺進棺材裡,司韶甩鞭合上棺材蓋,一起來了這幻境裡,隻是方式貌似和另外三人略有不同。
司韶揉着屁股站起身,一邊扶起靈野野,一邊吐槽:“那個小孩也太吓人了,一會兒媽媽,一會兒爸爸……”
她說着就想去扶起被她倆砸倒的人,然後話音猛地頓住,驚恐地看着斷頭轉過來對她呵斥道:“俺說兩個小姑娘,你們走路倒是看一眼撒!”
斷頭鼻子湧出一股股血,但下一秒又像是被什麼擦去,糊了一臉。
司韶咽了咽口水,不敢說話。
最後還是秋樂上前,對斷頭道:“老哥,實在不好意思,我們路過村裡,就想歇一歇,跟你添麻煩了。”
斷頭本就是個老實人,見秋樂長得好看,還懂禮貌,心裡那點不滿立馬煙消雲散了:“沒事沒事,侬們要是不介意的話,也可以來俺家歇一會兒。”
“不用不用,”陳旭下意識回了一句,突然發現斷頭正轉過來看他,他當即被吓得腿肚子打顫:“我們就在這歇……歇一會兒,不……不麻煩老哥了。”
斷頭目露疑惑,他想不通這幾人看他的眼神怎麼這麼奇怪。
“那就算了,俺媳婦兒還等俺回家吃飯,俺不跟侬們瞎扯了。”他開始“撿”那些灑落的菜。
這給衆人的感覺很割裂,老漢像是一個隐形不成功的人,隻留下一顆頭顱和幾根懸吊着的血管在幾人眼前,但隐形的地方依然像正常人一樣,能觸碰别的物體。
等到老漢走遠,幾人才得空好好審視一下幻境裡的羅崖村。
司韶躲避開有說有笑的“下半身”和“上半身”後,不由狠狠摩挲了一下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她忍不住問道:“這些殘肢到底是怎麼回事?”
秋樂望周圍環視一圈,最後定格在即将沒入遠山的落日上:“正如你們所見,葬魂陣裡的魂魄每年都會消失一部分,六年期滿,他們就會徹底消散在陣中。”
“在他們眼中,消失的部分仍然存在,并且可以在幻境中正常使用。而且他們不會記得自己已死的事實,會像往常一樣繼續生活下去。”
一時間,幾人當中誰也沒說話,在心裡默默為羅崖村村民歎息。
“不過,在尋找陣眼之前,”秋樂看着漸黑的天色,意味不明道:“我們首先要解決另外一件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