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給給,真是怕了你了。”君念一把扯下他脖頸上的玉墜,塞到她的手中,氣急敗壞地摔門走了。
君念走後,秋樂才擡起頭來,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哪有一星半點的委屈?
隻有一抹淺淺的笑意劃過,快得讓人看不清。
經過羅崖村幻境這一遭,她意外地發現了和君念“有效溝通”的方式,于是毫無心理負擔地用上了。
其實她從前的性子和現在略有些不同,藏着幾分狂和焉壞的成分。
隻是經過三年前那樁事後,她心裡建起了高高的城牆,平日裡總與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顯得有幾分冷淡。
但實際上,她骨子裡還是從前那個秋樂,一旦顯露出她的本質來,她就像放開了似的,不再介意用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計倆。
比如她覺得君念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看不得姑娘家委屈傷心的模樣,那她幹脆就做個“快被他欺負哭了”的小姑娘,溝通起來事半功倍。
“好像真的有點好欺負。”秋樂噗嗤一聲笑出來,連眼尾都染上了愉悅。
“秋樂,下樓吃飯了!”司韶見房門沒關,探出個腦袋叫秋樂,正巧瞥見她上揚的嘴角,有些呆住了。
一起走了這麼長的時間,秋樂笑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
司韶疑惑地眨眨眼,發現她又變回了那副冷淡的樣子,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馬上來,你先去。”秋樂不緊不慢地回話,就見司韶先是一臉疑惑,然後傻愣愣地點頭,轉身跑了。
秋樂搖頭,對此感到有些無奈。
随後她攤開手,隻見月白玉安安靜靜地躺在她手上。
她這麼執着于月白玉是有原因的。
她這輩子拜過兩個師父,一個是清水山道家掌門元斐懷,另一個是落魄道長風意子。
她從小跟着風意子長大,而元斐懷在她三歲那年找上門,說要收她為弟子,帶回清水山養着。
風意子猶豫不決了三日,最終同意了元斐懷的請求,但是有個要求,他要當大師父,元斐懷隻能當二師父。
于是他們當師父的先後就這麼定下來了。
隻是有一事秋樂沒同意,那就是離開風意子去清水山,為此她在路上三番兩次從元斐懷手中逃走。
但是三歲的孩子能逃多遠?
她一而再再而三被捉回去,又固執地逃走,甚至有一次自願搭上了人販子的車,路上沒少受折磨。
不知一共逃了幾次,元斐懷終于心軟,歎了口氣将她送回到風意子身邊。
她見到風意子的第一眼,就委屈地大哭起來,還一邊哭一邊控訴道:“你既然不要我,又為什麼要把我撿回來養着?”
秋樂是在一個破寺廟裡被風意子撿到的,這事她從她記事起就聽他念叨過。
當時風意子沉默很久,最後還是認命地抱起她,歎息道:“算了算了,不找了。”
“什麼不找了?”秋樂一抽一抽地哭,卻還是沒錯過這句不明不白的話。
“沒什麼,”風意子用她自己的衣服給她擦着鼻涕和淚:“啧,哭得真醜。”
秋樂:“……”他還是這麼讨厭!
秋樂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對這場景記得很深,後來她時常在想,師父不惜送走她也要找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直到她十二三歲那年,她才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
一日,她從一個陳舊的木箱子底找到了一張泛黃的手劄紙,上面畫着一塊精美的玉墜,玉墜上面雕刻着一輪漂亮的彎月。
她對這塊玉墜的印象很深,因為這頁被撕下的手劄紙上,隻有玉墜的名字——月白玉,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信息了,這和風意子記手劄的風格完全不符合。
她拿去問風意子,他卻什麼也不說,結果當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自言自語說了好些話。
她從中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月白玉對他真的很重要,而他為了自己放棄尋找這塊玉墜。
實際上,秋樂對這個師父一點都不了解,她隻知道他叫風意子,可他是哪的人,可有什麼親朋好友?她一概不知。
原本她也不在意這些,但是天不遂人願,她注定得不到平靜安逸的生活——因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她不得不查明這一切。
而月白玉在風意子過往中扮演的,一定是個重要角色,所以月白玉對她查明他的過往來說,非常重要。
秋樂回過神,深深吸了一口氣,随後将月白玉收好,慢慢走出房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