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落到他的八字胡子上。
君念強迫自己把視線從他的八字胡子上移開,幹巴巴地問道:“老兄可是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這你就問對人了!”大胡子眼前一亮,随即繪聲繪色地描述起來。
原來是那男人端着一大筐蘿蔔沒看路,然後差點撞上白堯,最後被他的屬下推倒在地。
那男人當即破口大罵,卻見推他的屬下唰地一下抽出劍來,他被吓到大叫一聲,連連後退。
他大概是吓得腿軟了,居然沒有第一時間逃跑。
“換做是别的掌門,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名聲,也不能将人怎麼樣,估摸着就是吓唬一下得了。”
大胡子歎氣,連連搖頭道:“也是他運氣不怎麼好,遇上的偏偏是這位最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梅莊主!”
果不其然,大胡子話音剛落,三人就看見白堯将自己屬下手中的劍搶了過去,将那運氣不好的男人刺了個對穿。
“啊啊啊啊啊!!!”整個街道都是男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白堯看起來仍不解氣,又往那人身上紮了好幾個血淋淋的洞,甚至在他咽氣之後還不肯放過他。
“夠了!”一道氣憤的聲音傳來,在鴉雀無聲的街道上顯得格外突兀。
白堯手上的動作一頓,他扔開手裡的劍,擡手示意,身旁的屬下立刻心領神會地将他的輪椅轉向後方。
制止他的是一個看起來隻有二十幾歲的少女,她腰間别着一把長劍,看起來是來參加荟萃大賽的。
“你……你濫殺無辜是不對的……”少女在最初的憤怒中回過神來,後知後覺地升起一絲懼意。
很顯然,她終于想起眼前這人是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的梅莊莊主了。
“所以呢?”白堯開口,卻是意外地溫柔好聽。
“所以?所以……”少女有些懵逼,她偷偷将顫抖不已的雙手背在身後:“所以你不該殺他……”
稍稍警告一下就好了……但是她這句話沒來得及說出來,因為白堯已經離她很近了。
明明他雙腿盡折,是個坐在輪椅上的殘疾人,甚至他此時此刻隻能仰視她,可她就是莫名感覺到一股強勢的壓迫感。
“我為什麼不該殺他?”白堯的聲音依然很溫柔,讓人忍不住放下心防……如果他的眼神沒有這麼冰冷的話。
之前背對着白堯,少女看不清他的正面,但是此時此刻她看得真真切切。
白堯的臉上、脖頸上、白衣上都濺上了之前那人的鮮血……可他唇角微勾,在一身血污中笑得惬意。
赫然像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魔鬼。
為什麼不該殺……少女說不出話來了,正常人都會覺得這人罪不至死,可到他這裡,好像所有的倫理綱常都失效了。
白堯又開始揉他的太陽穴了。
“這少女也是膽大,”大胡子啧了一聲,惋惜道:“看吧,梅莊主的頭又開始痛了——她要慘了!”
像是驗證大胡子的話,白堯再度睜眼,三人都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猶如實質的冰冷和暴虐。
“你既然說不出他為什麼不該死,那說明你也該死。”白堯伸手,一名屬下立刻抽出自己的劍,恭敬地放在他手上。
少女臉色慘白,這下是真的害怕了,她忍不住退後一步。
她聽别人說過,白堯的屬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尋常人根本打不過,這意味着她現在逃不掉了。
“先前不是挺勇敢嗎?”白堯勾唇:“怎麼現在又害怕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的臉扭曲成他死去親人的模樣,在無聲地咒罵他不為他們報仇。
街道明明很安靜,可哭喊聲就是不斷地傳入他的耳中——是他死去親人在大火中凄慘而絕望的聲音。
頭好疼,好想讓他們閉嘴……
殺了眼前這個少女,殺了她……這個念頭輕易鑽入他的腦袋中,瘋狂催促着他動手。
“看吧……梅莊主……要慘了……”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他動作蓦地一停,轉頭看去,眼裡醞釀着可怕的風暴。
突然,他對上了一雙沉穩鎮靜的眼睛,盛滿着安撫人心的力量。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劇烈的頭疼仿佛被蒙上一層紗,讓他的理智稍稍回籠。
她看見了……
白堯手中的長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他垂下眼眸,切斷了兩人的對視。
“走吧。”
幾個屬下面面相觑,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不過他們接受的訓練一直都是嚴格執行命令,因此他們在片刻之後就調整好自己的心态,推着白堯慢慢離開了這裡。
秋樂的目光追随白堯而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的背影有些僵硬。
她目光微閃,和白堯對視時,她沒有錯過他眼中閃過的那絲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