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霖聞言不再說什麼，直接往廚房走去。

“琴娘，在做什麼好吃的？”他從背後環住李琴娘，感覺一天的疲勞終于在這一刻得到釋放。

“蓮子羹，”李琴娘感受到身後傳來的溫度，整顆心像是被蜜浸滿一般，笑道：“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陳霖微怔，随即想起今天确實算是個特殊日子。

六年前，他外出從商一個月，期間遭遇了天災差點死在路上，回到陳府時渾身是傷，把李琴娘吓得止不住地流淚。

當時他慌張不已，趕緊拿出自己在路上摘的蓮花哄她，手忙腳亂間扯到自己的傷，疼得直皺眉。

李琴娘見他這幅樣子，破涕為笑，當晚就給他熬了一碗蓮子羹。

他還記得她當時對他說的話：“讓你平安回到陳府是上天眷顧，因此今天也算是我們新的開始，這碗蓮子羹就是見證。”

此後每年，她都會在這個時候給他熬一碗蓮子羹。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陳霖曲指在她鼻尖上勾了一下，滿目溫柔道：“你那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雙眼紅得像兔子眼睛。”

“哪有！”李琴娘紅了臉，不由轉頭瞪他一眼。

“是是是，我夫人說沒有就是沒有。”

“本來就沒有！”

兩人打情罵俏的聲音傳出廚房，下人都識趣地遠離廚房，他們倒是挺淡定的，畢竟這十幾年來，他們已經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了。

第二天一早。

陳霖張平手，任由李琴娘給他理衣服。

李琴娘一邊整理，一邊詢問道：“你說旭兒今年能拿到第一名嗎？”

陳霖想了一會兒，搖頭道：“難。”

“也是，唐筠那小孩是真的厲害，”李琴娘搖頭失笑，又問道：“阿霖你覺得旭兒今年能拿到第幾名？”

陳霖皺眉道：“前五怕是都難。”

“前五都難？”李琴娘這下是真的感到吃驚，她遲疑道：“為什麼？按照旭兒的實力來說……”

“今年有幾個厲害的少年參賽，”陳霖好似想到什麼，感歎道：“長江後浪推前浪，現在的江湖已經是這群少年人的天下了！”

“原來是這樣，有這麼多優秀的少年是好事，”李琴娘柔柔一笑，又道：“阿霖，時候不早了，你該去緣行山了。”

陳霖點頭，忍不住輕捏她的臉蛋叮囑道：“琴娘，你别累着自己，在府裡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交給下人做。”

“好。”屋裡還有其他人，他這一舉動讓她直接紅了臉。

陳霖離開院子後，路上卻再次被人攔下。

“老爺，小四小五有信給您。”聲音被刻意壓低，陳霖擡頭看去，來人正是陳二。

陳霖接過信件，不動聲色地收回袖中，點頭道：“走吧，路上說。”

說是路上說，實際上在接下來這段路中，兩人誰也沒開口。

等他們到了緣行山的掌門院子中時，陳霖才打開之前的信封。

他從頭到尾掃了一遍，手指攥得發白，好半晌才松勁。

他道：“……琴娘可知道這件事？”

陳二搖頭道：“卑職不知。”

“此事很有可能是針對陳家的陰謀，不……”陳霖想到什麼，随即又面無表情地否定自己道：“不對！此事隻是想将陳家當做墊腳石，好大的胃口……”

陳二沒有說話，他知道陳霖這不是在對他說話。

“陳二，”陳霖皺眉道：“你确認這群人都明确站隊二皇子？”

陳二肯定道：“确定，所有人明面上都站隊二皇子，包括戶部侍郎李家。”

陳霖的眉頭越皺越深：“李家……在其中是什麼角色？”

“至關重要，将名單上的人團結起來的關鍵角色。”陳二每說一個字，陳霖的心就下沉一分。

名單上的人都是陳家一直以來明裡暗裡接觸過的官員，要麼和陳家有利益關系，要麼承過陳家的恩情。

戶部侍郎李家，一個正四品的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之絕不是能在其中起關鍵作用的角色。

除非……戶部侍郎李家“代表”了陳家。

陳霖目光沉沉，仿佛看見無數雙手從地底深處，想要将陳家拉入深淵。

“不行，”陳霖猛得回神，語速飛快道：“你傳信陳四陳五，讓他們再查！”

“明面上站隊二皇子，暗地裡卻不一定。”

“這點可以從戶部侍郎李家查，他們既然這麼重要，那一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另外，查查琴娘與李家來往的家書。”

最後一句話，陳霖說得十分艱澀，他相信李琴娘沒有參與其中，可他怕她知道這件事情卻選擇瞞着他。

這樣代表……她在中途知道這件事後無力阻止，同時又怕他對李家動手，就瞞了下來，意味着他若是因為這件事對李家動手，兩人之間就走到盡頭了。

可若是想将陳家從此事中摘出來，就必須對李家動手，因為他們是打着陳家名号做的事，陳家必須用雷霆手段證明此事與陳家無關。

陳霖心髒傳來一陣遲鈍的痛，他呼吸微亂，想不明白兩人怎麼走到如今的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