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考慮陳霖的要求。

半晌後他點頭道：“陳家主的面子，我還是要給的。”

說罷，他輕輕拍掌，陳夫人就憑空出現在旁邊，五花大綁地坐在地上。

“琴娘！”陳霖疾呼，剛上前一步就聽對方道：“陳家主止步，否則……”

陳霖咬牙切齒地停下腳步，他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自己夫人身上。

後方，一群少年遠遠觀望着這邊的情況。

他們幾人用了能隐藏氣息和身形的法器，在離人質交換現場二三十米的地方遠遠看着，随時準備上前幫忙。

唯一可惜的是這法器隻有一個，能容納的人數有限，不然就能叫上幾百人來個甕中捉鼈。

“這是真的陳夫人嗎？”司韶偏頭問秋樂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

秋樂沒回頭，隻是意味不明道：“她的身上沒有妖力。”

司韶下意識松口氣，下一秒又突然頓住，她想起之前在掌門院裡的那個陳夫人也沒有妖力。

她糾結道：“那她……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然而等秋樂開口，司韶發現自己更混亂了。

她下意識道：“什麼叫可以是……”

“好像要換人了，”靈野野打斷道：“秋樂，現在上嗎？”

秋樂搖頭：“再等等。”

時間一點點流逝，兩方開始交換，令人沒想到的是，對面還沒等陳旭安全交到他手上，率先對陳夫人和陳旭下死手。

千鈞一發之際，陳旭攔在陳夫人面前，一掌和對方對上，兩人同時後退幾步。

“你不是陳旭！”對方氣急敗壞：“你們騙我？！”

“陳旭”赫然一變，露出真面目來，正是弛舟。

“上！”随着弛舟攤牌，隐藏在法器下的少年閃身沖向前，從多個方向包抄對方。

那人見這場景，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一邊咒罵着，一邊向後方逃走。

所有少年在其後方窮追不舍，兩邊來回糾纏許久，最終還是讓他身負重傷地逃走了。

司韶呸了一聲：“便宜他了！”

原本這次對方逃不了的，可來之前秋樂特意說過的，放他走。

但她沒告訴他們原因，隻說時間到了他們會知道，出于對她的信任，另外幾人都沒有提出質疑。

靈野野皺眉道：“太順利了。”

她從秋樂的态度和這場兒戲般的對峙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幾人回到原地，發現陳家主早帶着自己夫人回去，于是一起回了掌門院裡。

陳府。

陳霖抱着昏迷不醒的李琴娘匆匆行走，之前一直焦急不已的他，現在神色意外地冷靜。

當風暴暫告一段落後，他的理智終于緩緩冒了頭。

現在情感和理智在他的腦海中發生劇烈的沖突，兩者來回占據上風。

一方面，他清晰地知道琴娘身上的每一個疑點，甚至在某一瞬間，他絕望地想到，她不會從一開始就是六尾火狐吧？

他不在意自己的夫人是妖，可他直覺覺得哪裡不對勁——難道整個戶部侍郎李家都是妖？

況且人妖殊途，通常難以有孕，即使有孕，生下來的必定異于常人。

可她在嫁給他一個月後就有了望甯，更别說望甯從未有過異于常人的地方。

如果琴娘一開始真的是妖，從她的心性來看，她絕不可能對陳旭下死手……

另一方面，他很确定這就是自己的夫人，朝夕相伴一二十年，他确定自己不會認錯。

他實在想不明白這次交換的動機，若她不是琴娘，她定然知曉這件事以後，他會心存懷疑，會生出芥蒂，會時刻關注甚至監視她。

她即使有什麼圖謀也實現不了了，實在沒必要繼續這場戲。

這樣看來，似乎她是真的琴娘的可能性很大。

當然，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私心裡希望這種猜測是真的。

說不定事情就真的像看上去這麼簡單。琴娘在幾天前被掉包，對方考慮到某種因素沒對她動手，因此給了她機會讓她陰差陽錯回到他身邊。

“老爺，您回來了！”

“夫人怎麼了？”

因為李琴娘的緣故，陳霖平日裡對府裡的下人多有寬容，因此下人見着兩人這幅樣子，一邊關心地詢問，一邊忙碌開來。

“去端盆熱水來！”陳旭輕手輕腳地放下李琴娘，吩咐道：“去請田聖手。”

田聖手是近日來訪陳家的醫師，與陳霖稱得上一句朋友，是藥王谷的弟子，醫術了得。

“是。”

陳霖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李琴娘。

半晌，他執起李琴娘的手貼在自己臉龐，喃喃道：“琴娘，我可以對李家既往不咎，但你不能有其他事情瞞我……”

在陳霖沒看見的地方，李琴娘的睫毛輕輕抖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