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回過頭，毫不畏懼地直視着他。

卸去了一切熱忱的聲音無比冰冷，像是北方兜頭而來的暴雪，壓在陸風行的心上。

滞男人在原地，幾秒過後，緩緩直起身子。

唇瓣顫動，那張吐露過無數直接又刻薄言辭的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都畢業這麼久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許亦龍愣了一下，連忙笑着打圓場，“鐘意現在可是跟着陸哥，哪像我這樣，天天搬磚。”

“哥，你可不能這麼說，”許詩宜直直地跟着插話，“爸媽還等着你幫手呢。”

鐘意沒有轉過視線。

她就這樣看着他，可他什麼也沒說。

脖頸酸痛起來，才發覺自己繃緊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

他不說話，那隻好由她來說了。

“陸哥，”她的聲音有些嘶啞，透着長時間面對電腦屏幕的疲倦，“直播策劃我會盡早……”

話還沒說完，冷不丁被男人喑啞的聲線打斷。

“抱歉。”

陸風行蓦然說。

短促的一聲，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回音。

他的視線一直停在她柔軟的臉頰上，開口時忽然跳了跳，移向玻璃幕牆。

落地窗外，夕光沉盡，又是一個漫漫長夜了。

鐘意被陸風行直白的道歉打了個措手不及，怔怔地點了點頭，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是陸風行本人？光速道歉？

不隻是她，身邊的許亦龍和許詩宜，同步愣在原地。

“不早了，回去早點休息。”他閉上眼，臉上沒什麼表情。

鐘意求而不得，趕緊拎上包，轉身匆匆走出咖啡廳。

？

第二天早上，鐘意對着《雲帆》的遊戲畫面吃完了炒米粉。許詩宜走到工位上開機，目光掃過屏幕上的場景，吃驚地瞪大了雙眼。鐘意沒日沒夜地打遊戲，進程神速，像素小人早已換上一身合成取得的高級裝備，都快打到大結局了。

像往常一樣，陸風行站在門口确認大家到齊了，視線在鐘意身上一跳，坐回了辦公室。

鐘意放下筷子，擦掉嘴角的油，站在陸風行的辦公室門口，手背敲了敲門。

門半敞着。

陸風行從電腦後面移開，看到不等他回應就走進來的身影，立刻停下敲鍵盤的動作。

她關上門，走到實木辦公桌前，一副倔強的模樣：“你回去看紅榜了？”

指尖敲了敲光滑的桌面，錯綜的木頭紋路倒映出緊抿的唇形。

女孩微微彎下腰，兩手撐在桌沿。“别說你是路過，許亦龍昨晚在微信都告訴我了。”

“告訴你什麼？”

低沉的聲音，聽不出别的意思。

“他說他回學校看老師，剛好路過紅榜，見到你一個人站在那裡，盯着看了好久。”

陸風行下意識地勾了勾唇。“他沒說别的？”

“……他說你一直在看曆史類前五六十名。”

“都六年了，已經過去這麼久，他竟然還記得。”

“他說當年那些思路特别怪的數學題，還有那些方法歸納總結，其實是你教給他，他再教給我的。真的麼？”

“真的。”

“……所以我數學提升那麼快，其實是你在教我？”

“是你自己學得好。他還說了什麼？”

“我學得不好，我學不會你的解題思維，所以隻能穩在一個名次，沒辦法突破。”

“他還有說什麼嗎？”

杏眼裡的神色閃爍一下。“他問我要不要去一月份的校慶。”

“你去不去？”

“不去。”

指尖暧昧地敲了敲桌面。“你可以再考慮一下。”

“我回去有什麼意義？我又不是全校第一，沒人知道我。”

“不是以校友的身份，是以我的助理。”

“你什麼意思？”

鐘意蹙起柳眉，看他點擊鼠标，調動出電腦文檔，将屏幕推向她。

幾句微信聊天的界面。

陸風行挑了挑眉。“明年校慶，邀請我回去演講，大緻是鼓勵和分享經驗一類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