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幾天的他别說伸伸手了,連動動指尖的舉動都沒有,他究竟是不是真心要追她?還是隻是她的錯覺?他沒有動作,她竟然又開始着急,這下更是抿着櫻唇不肯理會他。
“你以為是什麼啊?”身側的男人好笑又無奈地勾了勾唇角,表情卻有些緊繃。
這邊的陸風行,心裡說不出的緊張。
現在還沒進行到他為她準備的,他無數次設想過的場景,他明明藏得這麼好,這幾天都刻意不跟她多說話以免暴露,莫非她竟然有所察覺?她和他心有靈犀,真該是天生一對。他苦澀又甜蜜。
“《雲帆》的宣傳直播結束了,恭喜你順利完成工作。”他定了定神,将話題拉回正軌。
身邊的女孩微妙地松了口氣,語調回歸平日輕松的樣子:“這麼說,我失業了?”
“薪水是會減少一份,但你的助理崗位也會轉正,”陸風行踩了腳油門,“怎麼,你很開心?”
她頓了頓,嘴硬道:“順利完成了工作,我為什麼不能開心?”
“也是。”男人抿了抿薄唇,聲音還是那麼平靜,“但是很抱歉通知你,現在還不是休假時間。工作室有個新項目,可能需要你的跟進。”
“我?我不是給陸總打雜的助理小跟班麼?”鐘意訝異地揚了揚眉毛,眼底卻有一瞬劃過驚喜。
那點喜悅神色自然逃不過陸風行的眼睛。他從後視鏡裡收回視線,唇角不知覺間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反而故作平靜地點了點頭:“也不是遊戲宣傳之類的工作,算技術崗吧。”
他明白,以鐘意身上那種從小被愛澆灌和呵護而形成的,那種不管不顧的個性,要她做一輩子别人的助理,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生活所迫,就算她現在還無法擺脫助理這一身份,一旦她有了能力,絕對會反過來炒他鱿魚。
表面逆來順受的她,心裡有多少被她自己刻意忽略的痛楚與壓抑,他清楚的。就像他在加州進修碩士的時候,朝思暮想的矽谷分明就在咫尺之外,卻不得不每天面對商學院的課程,那種壓抑的、滞澀的感覺,他清楚的。她不是甘願依附于他人的女孩,她像空中的風筝那般自由自在;他也不是掙紮在放手或者眼睜睜地看着風筝線斷掉的孩童,他很高興去當一股托舉她的長風。何必在地面久留,廣闊的蒼穹才會是他們共同的歸宿,
陸風行想,世界上不會有比他們更搭對的人;他們早在七年前就是同一類野心勃勃又不能安定的人了。時至今日,依舊如此。
“陸總,”鐘意臉上笑得格外燦爛,嘴上還在推辭,“事先說好,我是文科生,寫不了遊戲代碼。”
“最初一起研發和合夥開公司的人,就沒幾個能走到最後,比如微軟的兩個老頭,”陸風行認真地搖了搖頭,“風眼工作室永遠隻有我這一個老闆。不過,我還缺一個真正管理财務的人,你能學麼?”
鐘意臉上的笑容,蓦地僵了一下。
如果說當初把《雲帆》發布在免費網站上的時候,陸風行還是個埋頭鑽研愛好的學生,那麼在決定開設工作室、準備宣傳工作的時候,他就已經是一個商人了。
一個商人,心甘情願把他自己錢包裡的明細,交給她來打理。
商人看着她,眼底漾起細微的波。
“算兩份工資。”他彎着唇角,适時補充。
“……讓你歪打正着了,”鐘意搖了搖頭,抱起雙臂,“我确實明白一點算賬,也有從業證書。”
其實豈止是明白一點,應該是“耳濡目染”。
但她的這些事,現在還與他無關。
陸風行飛快地掃了她一眼。她有會計證?那她何必去做狗仔?他雖然沒仔細問過她的夢想,但完全看得出來,娛樂記者這條路,與十七八歲那個意氣風發的鐘意完全不沾邊。
他頓了頓,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那你之前的從業方向,還是跟會計差别挺大的。你很喜歡在蝴蝶周刊的工作?”
鐘意哼了一聲:“人總要嘗試多一點東西嘛,狗仔工資比較高。”
他看得出來,她隻是在為自己找補。
但她不說,他也不好問。
她坐在他身旁歎了口氣,用力阖上雙眸。
他想知道她喜歡什麼工作,還不直接問,偏要彎繞。其實他也不是那麼大大方方的人。看在他主動提供工作的份上,她又原諒他。
“我不喜歡當狗仔,”她癟着嘴,細若蚊呐的聲音悶悶的,“我以前想當野外攝影師,空閑時間去動物保護組織做志願者。後來學了新聞,畢業去應聘新聞攝影工作,當了半年實習生還以為能轉正,結果直接被辭退了。餓死之前進了蝴蝶周刊,就這樣。
鐘意歪了歪頭,恢複調侃的神色:“這份背景調查還滿意嗎,陸總?”
握着方向盤的修長手指頓了頓,陸風行偏過視線。
“那你還有當獵頭的潛質,我又省了一筆。”
他看出她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纏,假作诙諧地接了一句。
車輪駛過長街,陸風行擡起眼睫,又淡淡道:“你吩咐的花店到了,鐘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