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末,酒闌客散。
商桑攜侍女青苓回房,路上被人攔住。
矜貴漂亮的世子攔在她身前,原處零落的燈光閃爍,他逆着光,看向她的眼神專注而深幽。
依舊是很涼薄的一雙眼睛,偏偏看着她的眼神,專注,熾熱,帶一點點期許。
上一世的她便是陷在這樣的眼眸裡,那是一口深潭,她被裡面倒映的瑩瑩星光所惑,義無反顧的跌入,從此萬劫不複。
“送你”
他遞出一個匣子。
“原是打算做第一個給你生辰賀禮的人,不成想有事遲了。”
下午在太學一夥人拉着他去醉谪仙酒家給從邊關回來的小将軍林良接風,他總不好說不去,原本還記挂着約定,後來飲了酒,醒來時已是金烏西沉……
“多謝世子”
商桑伸出手,接過匣子。
李鸠眸子暗下來。
幾年前定北候送商桑入府,他剛好從外面回來,見母妃拉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看着他說:
“這是你二哥哥。”
又叫着他“還不快過來見過你妹妹”
女孩從善如流,“二哥哥好。”
這聲哥哥一喊便是四年,他早習以為常,如今聽見世子一詞說不出的疏離。
檀木的匣子,不知裝了什麼,暖調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古樸厚重。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商桑記挂着父親送來的包裹,開口道:
“無事我便先回房了。”
沒注意收禮物的人是何等表情,李鸠點頭,目送商桑離去。
商桑回到房中,将手中的匣子随手撂在梳妝台上。從青苓手上接過了侍衛送來的包裹。
上一世父親并未有送來包裹。
商桑打開包裹,最上面是一封手寫信。
信封上幾個蒼遒有力的大字
小女商桑親啟,落款商蘇北。
她打開信封。
暌違日久拳念殊殷。
近來身體可安,為父雖不在左右,若有人欺你,必言之于父。邊事緊,暫仍無法還京。林将軍家小子近日進京領封,他雖年紀尚輕,為人頗為穩重,軍中英傑多有不及。為父使其代為照顧你。你二人也可叙舊一番,望吾兒安樂,炎暑日蒸,千萬珍重
暫書至此,不複一一。
看着這封家書,商桑兩眼發酸。青苓看到她這副将哭未哭,嘴角卻含着笑的摸樣,哪裡懂得商桑曆經生死别離,如今失而複得的心情。
隻道是自家郡主收到書信欣喜之餘,又苦于父女不得相見,一時悲喜交加。默默退了出去。
商桑将一張薄紙看了又看,最後珍重的疊起,妥帖地放在了枕頭旁一個黃花梨雕花匣子裡。
包裹裡除卻這封信外,還有個小箱,兩張封條将箱子封得嚴嚴實實。
定北侯封地雖遠在邊疆,卻食邑萬戶,又有皇上的各種封賞。金玉珠翠,古董玩物,作為生辰禮每年淌水一般送來府中,都在庫房中堆着落灰。商桑自然是什麼也不缺的,因此看到箱子的時候心中也狐疑。
是什麼值得父親要侍從親手交到她手上。
想着拔下了頭上金廂倒垂蓮簪,劃開上面的封條,打開了箱子。
裡面是幾株估摸着十二寸長的野山參,還有十幾盞血燕。旁邊放了一包饴糖和幾副藥,商桑久病成醫,依稀辨出其中幾味黃芪、白術、黨參,其餘的是不能了。
山參在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也不是什麼罕物。這些這般完整,且都有手指粗細,卻是難得。
商桑不解其意,好端端送這些滋補藥物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