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小徑,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在風裡搖曳,花開五瓣,每一瓣上有凹陷的小齒,中心是嫩黃的蕊,最最常見的野花,開得滿山遍野都是,寬而短的青碧葉片上尤帶着晨露,圓潤的透亮珠子墜在葉間,像南方雨後青黛色瓦片上凝着的雨,下一刻,一隻腳踏了上去。無論是花還是葉都倒了下去,被踩在泥地裡,有二三行人路過。
一塊灰撲撲的紅底黃條紋幌子用根茶褐的竹竿挑了,大大方方的插在地上,招攬着往來為數不多的客人。
“王二包子鋪”
頭戴素白紗笠的女子立在包子鋪前,一身青色衣衫,看得出是極好的料子,柔軟飄逸,在風和光的影中站成一叢竹,幾乎與郊外或濃或淡的綠融為一體,足下一雙繡鞋上沾滿了泥點,磨損得厲害,她一夜未睡。
黑瘦的包子鋪掌櫃掀開籠屜,升騰的水汽如同水邊雲霧,濃濃的包子香散了出來,個個白胖飽滿,與老闆那一張黑紅的臉對比鮮明。
胖乎乎,熱騰騰,人迹罕至的郊外,勾得人肚裡饞蟲也流口水。
“包子,新鮮出爐的包子嘞。”
高挑纖細的人拉了拉頭上紗笠。
“一個包子。”
“好嘞。”
掌櫃的伸出黑瘦的手拿着油紙迅速在一籠屜白胖包子中撈起了一個,用油紙包好,遞給了眼前人,戳了戳蒸汽燙到的手。
“一個銅闆。”
“一個銅闆?”
鋪子前的人愣了愣。
商桑自幼長在王府裡,吃穿用度,飲食起居一并由侍女嬷嬷照料,莫說是銅闆,若有人拿出塊碎銀子,問她是幾兩銀,恐怕都認不得,說不出。
她低下頭,從腰間的竹青色錦袋摸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不知這些夠不夠。”
老闆定睛一看,原本被蒸汽熏得睜不開的眼睛驟然睜大。
“哎呦,夠了夠了,豈止夠了。這十兩銀子都夠買下我這包子鋪了。姑娘拿别的來吧。”
商桑搖搖頭。
“我隻有這個。”
她錦袋中除了這些銀錠便隻剩下一些金葉子。
“那這樣,這包子就送給姑娘了,不要錢。”掌櫃的看着精明,卻是個實在人。
商桑将錢推了過去,拿了那個油紙包着的包子轉身離開。
王府明月閣,繡闼雕甍,日頭落在明黃的琉璃瓦上,閃着潋滟的光。
“郡主,該起了。”
青苓青霜端着銀制雲紋暖壺站在緊閉的門前,心生疑惑。
郡主不是懶怠的人,平日裡這個點早已用過早膳了,怎地今日日上三竿了還不起?
又想到郡主昨日早早便歇下了,心頭一跳。
莫不是病了。
兩人推門而入,疾步來到塌前,錦褥鼓鼓的隆起。
“郡主怎地蒙着頭睡,是不是身體不适?”
青苓一面說着一面伸出手将被子掀開,想去探探榻上人的體溫。
看清榻上的情形,兩人驚呼一聲,臉上的血色褪去,驚出一身冷汗。
錦褥下哪是什麼郡主,隻有兩個缂絲迎枕。
郡主不見了。
青霜最先回過神來。
“快去回禀王妃。”
恰逢休沐日,後園圃中的幾叢鳳尾蘭開了,平南王妃難得有興緻,到園中賞花,李鸠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