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夏菊支支吾吾着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春月……
春月避開她的目光,低頭研究起手裡的量尺,數着上面的刻點……
“快說!”洛黃眼神淩厲,出聲喝道,手指再輕輕向前一指,一陣勁風呼嘯而過,擱置在不遠處紅木桌上的燭台頃刻間被風攔腰截成兩段!
出手之利落,截面之平整,将夏菊與春月這兩個隻在内宅裡聽話當差,深居簡出的小丫鬟吓得驚叫連連……
夏菊更是被吓得直接跪到在地,不住地給洛黃磕頭,“小……小姐,我說……我說……是大公子院子裡砍柴的安福跟我說的……”
話音剛落,便聽門外一陣腳步聲響起,春月的耳朵似小狗一般豎起,凝神聽了片刻後,快步向門外走去,随後便聽得她的一陣歡天喜地地驚呼聲,“是大公子回來了……”
疾步而來的安一緩一進門便見着洛黃黑着一張臉靠着枕頭坐起,夏菊哭得梨花帶雨地跪在她的面前……
“這是怎麼了?”
跟在他身後的春月叽叽喳喳地解釋着,“大公子,你不知道,我們院子裡出内鬼了!就是安福啊,他拿着你的事滿府亂說呢!”
原本哭唧唧的夏菊覺得春月用詞不太準确,抽泣幾聲後,糾正他道,“沒有滿府裡亂說,他就跟我一個人說過而已……”
安一緩袖袍一揮,“這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就這麼将自己放了?
夏菊止了哭,擡頭一臉不敢置信地望着安一緩,要知道賣身入府之時那門牙嵌着一片綠韭菜的人牙子曾疾言厲色地告誡過他們,為奴者不可非議主人是非。
而像丞相府這類高門大戶規矩更甚,諱莫如深,還有非議主人被亂棍打死的先例,當然了,事發之地不在當今的丞相府。
安丞相雖算不上和顔悅色,倒也随和,節儉自矜,甚少動怒。
丞相府裡當家主母早逝,安丞相忙于政務,大公子胸有丘壑,二公子則一天沒個正經更加不是個管事的人,内宅裡全靠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嬷嬷打理,傳聞,這嬷嬷年輕時還是安丞相的乳母,端的是德高望重,深得丞相敬重,隻是年紀大了,總有不周全之處,再加上偌大一個丞相府裡,人多難免有口舌是非……
隻是他們也就是背着人三兩個偷偷說的,從未像今日這般被人搬到明面上過……
夏菊有逃過一劫之感,忙叩頭謝恩,低着頭快步逃離了這裡。
她走後,洛黃瞪大了雙眼望着一臉自然挨在她床邊坐下的安一緩,“這事可大可大,我說你怎麼就這麼算了?也不說管管?”
安一緩神色平和,勾唇笑道,“壞的不過是我的清譽,他們知道你是丁是卯,我都不在意,你管這麼多做什麼?”
洛黃一噎,半饷都沒緩過勁來。
一旁的春月卻是一臉費解,,“大公子,您老人家的清譽就不要緊嗎?”
安一緩斜睨向她,“方才我來時聞嬷嬷說小廚房裡給你留了酥餅,叫你過去吃呢”
一聽到吃的,春月眸光一亮,顧不得計較答案,忙放下手中的量尺敷衍地向安一緩行了個禮,雙手提着裙子向小廚房而去。
洛黃看着她離去背影笑得露出兩個尖尖的小虎牙,回過神又見安一緩緊盯着她,忙止了笑,偏頭望向另一側。
安一緩隻能望見她白嫩細膩的肌膚上鑲嵌的那個小而翹的鼻頭,“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吃過藥好些了嗎?”
洛黃依舊偏過頭,默不作聲。
安一緩見此,轉過身雙手環胸,故作遺憾地道,“哎呀,本來還想跟某人談談洛家大公子二小姐的事的,而今這麼一看,某人也不關心哪,我何必在這拿熱臉來貼别人的冷屁股”
洛黃耳朵向上一豎,頓時來了精神,忙轉過頭去,一雙眼睛滴溜溜似小獸一般注視着安一緩,“我兄長他們如何了?”
安一緩見她吃這招,睨了她一眼,“我肚子餓了,吃完飯再說”
聽到他說起餓這個字,像是提醒了她已饑腸辘辘的肚子一般,極為配合地“咕噜噜”地叫了起來。
洛黃一張臉登時羞得通紅,安一緩則憋着笑,伸長了頭向外喊道,“春月,别把酥餅吃完了,留些過來給我們嘗嘗,某人哪……已經餓了……”
滿嘴塞着酥餅的春月就坐在離房間不遠的小廚房裡,也不敢真将自己吃剩的這幾塊酥餅拿去,起身将爐上煨好的百合山藥粥端下倒進瓷碗裡端了去。
溫熱甜香的粥米滋養着她已空空如也的胃,連喝三碗後,洛黃意猶未盡地擦了擦嘴上遺留下的粥漬。
這等吃相着實讓春月歎為觀止,暗自嘀咕着,“沒見過哪家的大家閨秀這麼能吃的,比我還能吃……”
最終迫于安一緩的死亡凝視,她收了聲,默默上前想要再為洛黃将空碗盛滿。
卻被洛黃擡手擋住, “不吃了?”
洛黃手蓋住自己的空碗,傲嬌地表示,“你不把話說清楚,我是不會再吃的!”
……
春月低頭默默看了自己手裡已快見底的瓦罐,眼角艱難抽動幾下……
你……你還真有決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