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黃從碟子裡拈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裡嘗了,覺得确實比之前飯桌上吃的要甜……
可她依舊忍着膩将這一整塊吃完。
老太太見此臉上方才重新展露笑顔,拉起洛黃的手一個勁兒地誇她,溫柔娴靜,大家閨秀……
直誇得洛黃臉紅得像碟子裡的桃花酥餅,安一緩直搖頭,“嬷嬷……你近來眼神是不是又差了些……”
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還數得清這是幾嗎?”
周嬷嬷拄着拐杖作勢就要打,嬉笑一陣後,周嬷嬷正了正顔色,“緩哥兒,今日的早飯你爹爹吃着如何?”
雖周嬷嬷極力掩飾,可安一緩依舊敏銳察覺到自娘死後,每次她談及安重神色都有些異常。
“爹爹倒沒說什麼,隻是依舊沒什麼胃口……”
見周嬷嬷颔首,眼眶微微泛紅,安一緩寬慰着,“嬷嬷,你也知道爹爹不愛吃甜食……”
“孩子……”周嬷嬷微微哽咽着,“你那時還小,不懂其中的緣故……”
安一緩眸光微動,默然不語……
洛黃定定地瞧瞧周嬷嬷又瞧瞧安一緩,一時不敢搭話……
安一緩彎眸一笑,擡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瞧什麼?”
周嬷嬷望着這濃情蜜意的小夫妻倆也是眼裡帶笑,“少夫人進府前不知道有沒有了解過咱們丞相府的情況?”
洛黃搖頭,“閨中之時父親并未向我說過……”她與安一緩二人婚事急促,她屬于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替補上陣,哪容得了她做這許多準備工作……
“那也無妨,咱們丞相府人事簡單,主事人隻有一位那便是大周朝當今宰相安重,丞相于永順二十一年高中狀元後被那時的黃元帝調派至翰林院,前途無量……”
“那時的老爺學富五車,心懷天下,寒窗苦讀數十餘年終于得償所願,進入無數學子趨之若鹜的翰林院聖地,一時風頭無量……”
“隻是未可知,器宇軒昂的狀元郎自殿試開始便進入了權力中心的視線……”
“不少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們向他示好,有意招他為婿……隻是那時你爹心裡早已有了你的母親……”周嬷嬷的眼神停留在安一緩的身上。
“你母親祖上乃是在宮中有品級在身的禦醫,因卷入皇室紛争這才隐居在那個名喚湖力鎮的小鎮之上……”
“那時的安夫人……也就是你的祖母,患有心疾,時常請你外祖父前來為他診脈,一來二去的,兩家人便相熟起來,而你的父親與母親也因這機緣際會結下了深厚的感情……”
“你父親待你母親情真意切,不願犧牲自己的婚事去取悅他人,豈料竟因此事得罪了他人,革了他翰林院的差事,下放至偏遠小鎮做了個七品縣令……”
“你爹一步一步熬過來,其中艱辛可以想知,所以緩哥兒,你别怪你父親對你嚴厲,他隻是不想你再走他先前走過的彎路罷了……”
“嬷嬷多心了,怎麼會……”
周嬷嬷瞧着安一緩眼神定定落在洛黃身上,了然一笑,“老奴多嘴說了這許多的題外話……大少夫人不要介意……”
洛黃連忙擺手,“怎麼會呢……”
“老爺跟夫人鹣鲽情深,再加上老爺得遇貴人提拔,仕途亨通,一切都向好的地方發展之際……豈料在大公子一歲那年,城中時疫突發……”周嬷嬷嗚咽半饷,似不忍再提,匆匆略過……
“你母親染上時疫後郁郁而終,至此,雖有人上門幾次提親,可你父親依舊放不下你母親,又擔心新婦進門會讓你跟禹哥兒委屈,便未再續弦……”
她拉起洛黃的手,“所以,大少夫人,咱們這丞相府裡也簡單得很,正經主子就老爺,大公子,二公子三個,老奴負責内宅,外院由聞管家張羅……”
“老爺事忙不愛操心旁的,大公子雖文韬武略,可府中事情繁雜,也不該是他這位金尊玉貴的公子哥兒管的……至于二公子……”
她面露為難,“雖然老奴這般說主子有些僭越……可……你也瞧見了,憑他那成日不着家的模樣,若把家底交到他手上,隻怕不到一年就要敗個底朝天了……”
“将來等少夫人熟悉了,安家總要托付在少夫人手上……”
洛黃想到還在洛家之時在洛橙手上見過的那沓厚厚的本子就覺一陣頭疼,一個三品的廷尉尚且如此,更别說是當今的丞相府了……
“嬷嬷……我不懂的……”她連自己女子的身份還未适應好呢……
“少夫人……”周嬷嬷拉着她的手上一用力,“老奴年紀大了,也沒多長的日子可活了,未來的安家總得靠大公子跟你……”
出了那處低矮的小院後,周嬷嬷的話就如定海神針一般紮進她的腦海裡,雖細不可聞,卻令她壓力山大……
一時倒令她想起餘岑娴來,手不自覺地撫上頸間的那塊觀音玉佩……
娘親怎麼隻教我如何縫鞋襪,卻未教我該如何管賬持家……
不過……大抵是洛克陽革了她管家的權,她就是想提供也沒什麼經驗……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