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豎起三指,一臉認真地指天發誓。
周嬷嬷呼吸順暢許多,撫胸順氣時再見着洛黃那憋着一張紅臉指天起誓的模樣不禁眸光帶笑,圓圓的臉上也泛上幾分紅潤……
“你們這兩個小猴子!就知道騙我!”雖如此說,可周嬷嬷卻依舊一手拉着安一緩的手,一手握着洛黃的手,笑得圓眼微眯,飽滿而被幾道皺紋将青春與歲月隔開得了臉上洋溢帶笑,滿滿都是時光荏苒,最終沉澱下來的慈祥……
安一禹風風火火地從外跑進,剛進院門便迎面撞上心事重重的安重。
“爹……爹!”安一禹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去,知道此時此刻正在罰抄易經的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裡。
心情不好,正愁沒地發洩的安重見安一緩自己撞上門來,自然不會客氣,冷着臉從大愛為國效力,小愛為家盡孝,再到前段時間安一禹錯手打爛的那個花瓶,一一提綱挈領地将他數落一通……
說到後面,素來自诩臉皮厚的安一禹此時也恨不得将頭埋到不遠處壘在牆角的那堆土裡……
最終,消了氣的安重拂袖而去,隻留下安一禹兀自一人愣在原地,怅然若失……
他緩緩從走進,正見着洛黃趴在床邊小心翼翼地喂周嬷嬷吃藥,而離她們不遠,安一緩就坐在床角含笑望着這一溫馨畫面……
見他走進,安一緩喚道,“你怎麼來了?易經可抄完了?”
“哪有那麼快……”安一禹悶着喉嚨答道,随後來到床邊,擠走洛黃,趴在周嬷嬷的膝上,“嬷嬷,你跟我說說我娘是什麼樣子的吧?我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受得了我爹的……”
“你們娘啊……”周嬷嬷渾濁的雙眼攏上一層薄薄的透明的水霧,眸光深遠,“她哪……秀外慧中,雖是大門不出的一介女流,可懸壺濟世頗有俠女風範……”
給洛黃立規矩一事看着不大,就是有些費嬷嬷……
安重為着周嬷嬷能再多活幾年,頓時歇了心,不再提此事,而安一緩見洛黃成日在府中晃着手閑逛,着實無所事事,便自高奮勇将她請進了書房……
最初安重聽見這事,隻是神色淡然地放下手中的杯盞,對着前來禀報的聞管家道,“那丫頭心野,讓她跟在一緩身邊端茶研墨也能靜靜心,況且,夫為妻綱,妻子在夫君身邊随侍本就是分内之事,時間一久,習慣之後她便知為人妻的賢良之道……”
時間一久,洛黃賢不賢良安一禹不知,但安一緩心野了……他倒是看出來了……
一天下來,素來用功的安一緩隻下筆了一個字……
安一禹瞧着墨都未幹的那字,心緒有些澎湃,“哥?就一個?”說好的要幫他抄兩遍的呢?這幾日,安重一見他不是吹胡子瞪眼,就是冷嘲熱諷的,隻為催着他将這十遍易經盡快上交給他……弄得每日他早膳時他都将頭埋進碗裡不敢與之對視……
鼻頭都快貼着粥面了……
好容易自己埋頭奮筆幾日,把自己好好的右手寫得快成抽風的雞爪,着急忙慌地趕了那八遍出來……怎麼也沒想到最後拖自己後腿的會是素來穩妥的安一緩……
他五官擠成一團,急得都快哭了……
被粥燙紅的鼻頭尤為突出……
洛黃湊上來一臉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那本易經,“這是要幹嘛?”
“爹罰他抄書十遍……”安一緩也面有歉意,拿起一旁的宣紙鋪在桌面用鎮紙的小石将紙細細攤平後,從筆筒裡選出一隻筆來,“我現在就寫,傍晚前就能給你”
洛黃一臉熱忱,“我也可以幫忙的……”
安一禹一臉感激地搖了搖頭,“還是不用了罷……”
這幾日,他對這位嫂嫂的文化水平也算是深入了解了,與自己相比不遑多讓……
再說了,他從小淘氣時常被安重罰抄寫,安一緩為包庇他還特意學了他的筆迹,他倆這都是打好基礎的,若沒點童子功他的筆迹還真不是那麼好模仿的……
若寫得不像,被安重看出端倪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洛黃還以為他客氣,擺手道,“我左右無事,你放心好了,保證給你寫得整整齊齊的……”
說罷她長臂一揮,從桌上拿起幾張紙一支筆來到之前安一禹坐的小桌前,學着安一緩有模有樣地用手将紙鋪平後,按着一旁攤開的易經一筆一劃地臨摹起來……
安一禹見她如此熱情,再拒刀顯得自己不近人情,就此擺手作罷,兀自一人躺在小堂前的軟榻上打起盹來……
他是被一陣嘈雜聲吵醒的……
小寐片刻後,安一禹頓覺渾身酥爽,神思清明,他心情愉悅地睜開眼,卻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