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王崇敏明媒正娶的夫人王錢氏。
“我說呢……這丫頭怎麼這麼瘦呢……”王母一臉憐惜,“這麼個水晶玻璃似的人兒,年紀輕輕的怎麼就落下病根了?可要好好保養,馬虎不得!”
萬淺語低眉應道,“多謝王老夫人關心,藥都是一餐不落地再吃的……”
“老祖宗不知,咱們萬丫頭呀這是心病,光是吃藥可斷不得根哪!”一旁的王夫人口快,出言調侃。
沒頭沒尾的一番話倒引得王母對面的萬淺語低着頭一張俏臉羞得通紅。
“怎麼?”王母一臉糊塗,“難不準萬丫頭這病還有什麼由頭不成?”
“老太太不知……”萬夫人正要躬身俯在王母耳邊解釋一番,卻被萬夫人半惱着從旁邊的桌上拈起一塊糕點一把塞進嘴裡,佯怒着啐了她一口,“老太太别聽你家這猴子胡說……這麼大個人了,還像小時那般口無遮攔的,當着這麼多晚輩的面也不怕别人笑話!”
萬夫人與王夫人有自小的情誼在,關系自不同尋常。
王夫人嚼着嘴裡的糕點咽下,又掀開丫鬟小拂遞來的茶杯漱了口,用帕子拭着自己的嘴角,“我說你哪可真是不識好人心心哪!我原本計算着今日那家也來了,咱們将這事挑動在明面上,若能成,倒算是我為萬侄女做的一件功德了……也不枉我從小看着她長大的情分……”
見挨着王母坐着的萬淺語臉越來越紅,萬夫人護子心切,又拈了一塊糕點向王夫人嘴裡塞去,王夫人笑着擺手求饒,“好姐姐,我不說了還不成嗎?再吃下去我可要吐了……”
二人嬉笑着,屋内斷斷續續地附和着響起幾聲笑卻有些意味深長……
坐在洛黃旁邊跟着傻笑半天的一位穿靛藍色紅線繡芍藥花開圖案的婦人伸手捅捅一旁的女伴,小聲問道,“萬夫人說的那家是哪家?什麼意思?我怎麼聽得有些糊裡糊塗的……”
那位與她同行的女伴衣着打扮也極為講究,穿着一襲暗青色滾金邊的長褂子,衣擺處用金線繡的花團錦簇的牡丹甚是引人注目,頭簪一支通透的碧玉簪,幾朵做工精緻的赤金牡丹小花沿邊将鬓發攏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就連一絲碎發都未散下……
與身上長褂顔色相配的暗青色鞋面也用金線繡着幾朵牡丹,正好與衣服上繡着的牡丹圖案及鬓間那幾朵金牡丹兩廂呼應,渾身上下細緻得就連手裡的帕子來之前都是用香爐熏過的,說話間揮動之時夾帶着陣陣撲鼻的玫瑰花香。
明顯對這場禦史家的周歲宴會極為上心,在自己的服飾裝扮上頗下了一番心思。
而顯然,她下功夫的不隻是在自己的一應物什之上。
“妹妹呀!”她揮動着帕子将芍藥花婦人的話壓下,卻未想到自己這番舉動遠比芍藥花女子那句輕飄飄的話更引人注目。
洛黃循聲望去,習武之人,耳聰目明更勝旁人。
她聽得那牡丹夫人在芍藥花女子耳旁道,“梁大人剛剛才調回京中,還有許多事妹妹未有耳聞……”
“這萬侍郎與王禦史家交往素來密切……想也是因為這兩位夫人是閨中密友的緣故……”
“這禦史夫人隻生有兩位公子,未得女兒,便一直将這萬小姐視作親生閨女一般疼愛有加……”
“那王夫人口中的那家人是指……”聽牡丹花婦人介紹完前因後果,梁夫人面有疑惑地追問着。
“噓!”牡丹花婦人小心地左顧右盼,确定無人注意之後,方才壓低聲音俯在梁夫人耳邊道,“那家人……指的可是當今權傾朝野的丞相大人……”
雖然她說的已是小心,卻依舊瞞不過洛黃的耳朵。
聽到事關自己的婆家,洛黃更加來了興趣。
“萬小姐自那日遠遠見過那家公子之後,便一直念念不忘,甚至于患上了相思病,卧病在床不起……這件事一度成為汴京城内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而丞相與王禦史素來不對付……”牡丹花婦人咳嗽一聲,将前言蓋過,幸而殿内嘈雜,一時無人在意,她這才繼續低聲道,“連帶着對與王家親近的萬小姐也不滿意……也是……丞相身居高位,一個小小的侍郎哪能入得他的法眼……即便是萬侍郎為了愛女多番暗示,百般讨好,他依舊不為所動,執意選了洛廷尉家的二小姐定親……但又不知為何緣故在二人快要成親時改了從未聽過的洛家四小姐……”
“說起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神秘的洛家四小姐,就不得不提近來在坊間廣為流傳的一段傳言……”說起八卦,這牡丹花婦人如魚入江河一般越說越興起,直說得唾沫亂噴,聲音也從原來的竊竊私語上升到拍桌甩帕……
梁夫人正抹着被她噴了一臉的唾沫星子,聽得起勁之時,卻見這位婦人眸光流轉,說得興起之處話鋒頓止,目光幽幽瞥向别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