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黃直疼得冷汗直流,癱倒在床,摟着肚子蜷縮成一團,呻吟不止……
不似昨日,這種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感一直持續着,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
随着一陣暖流襲來,一旁望着她疼得在床上打滾,手足無措的春月方才掩唇驚呼,“血!少夫人!你裙子上怎麼會有血呢!”
她不敢再耽擱,忙提着裙子向門外跑去叫人。
那等動靜,不過片刻,聞管家便領着一位挎着藥箱,胡須發白的大夫匆匆向内院而來。
此時,安重,安一緩,安一禹,以及萬淺語幾人已在房外等着。
聞管家領着大夫進了内院,由春月接手後,他一外男不宜久留,便就此而别。
春月領着大夫進房,此時被鮮血浸濕床上已放下紗帳避嫌,隻是粉白色的紗帳依舊擋不住滿屋濃烈的血腥氣以及躺在床上不過盞茶時間便臉色蒼白難看形如槁木的洛黃。
待到大夫落座後,春月忙将洛黃的手從紗帳裡拿去,在上面覆上一方輕紗後,隔着輕紗,大夫方把着她的手腕診脈。
春月瞧着眉頭越擰越緊的大夫,着急出聲詢問,“我家少夫人如何?大夫?”
那大夫捋着山羊胡望着她半饷,并未回答,隻是結果她遞來的紙跟筆,躬身在一旁的桌子上寫下一張藥方遞給春月,“派個腳程快的按照我這個藥方去抓藥吧!要快!”
春月雖不知緣由,卻也不敢耽擱,忙拿着藥方小跑出去找人……
那大夫方才收拾好箱子走出房門,一見着他,一直呆站在一旁的安一緩恍如找到了靈魂一般,急忙上前,“方大夫……她如何?”
方大夫把着自己的藥箱搖着頭長長一歎,“老夫已經盡力了……隻是像貴夫人這般……都已經落紅見血了,就是華佗在世也保不住胎呀!”
“保胎?保什麼胎?”
這次繞是素來穩重的安重,也随之臉色微變。
“貴夫人已懷孕一月有餘了……老爺,公子難道不知道嗎?”
安一緩啞然失色,渾身發軟地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她……竟然懷孕了……
而自己昨晚……竟然那般對她……
“我方才為少夫人把脈,發現她氣血虧虛,想是近日太累,又不多加保養,心神郁結,方才滑胎……”
“不過,老爺公子還請放心,我已下了落胎藥,稍後給少夫人服了,待胎兒落下後再多加調養便無大礙了……”
“大夫……”安一緩怅然出聲,“真的就是因為太累的緣故才流産的嗎?會不會有其他的原因?比如……劇烈的房事……”
“這……”如此隐秘的問題問得方大夫老臉一臊,一旁的萬淺語更是避嫌地轉過身去。
“因為男女有别,我也未給少夫人貼身檢查過,自然是有偏差的……但以我行醫幾十年的經驗來看,還未服落胎藥少夫人的出血量就如此大,确有外力撞擊之相……至于是什麼,老夫就不得而知了,但公子方才所言的……房事……确實應在這因果之内……”
安重瞧着聞言面如死灰,耷拉着頭,毫無生氣的安一緩,長歎一氣,“多謝方大夫費心,你随人先去偏殿歇息喝口熱茶,這邊有事再着人前去喚你……”
方大夫囑咐着讓人去找穩婆準備落胎一事後方提着藥箱跟着丫鬟向偏殿而去……
方大夫一走,安重瞧着進進出出的丫鬟手裡端着的那一盆盆腥紅,向外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的血水,一想到那盆子裡盛着的乃是自己那可憐的未能出世的嫡長孫,他心中疼痛莫名,但見着一旁安一緩情緒低落地抱着頭,懊惱不已的模樣,他又不忍責怪,唯有又是一歎,背着手搖頭向院外走去……
萬淺語被這鋪天蓋地的血腥氣醺得不清,用熏了香的絲帕掩鼻都無法遮掩住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她不鹹不淡地安慰了安一緩幾句後,便撺掇着安一緩去她房裡等,但見安一緩一言不發,碰了釘子後又四下給自己找了個台階後一臉尴尬地走了……
安一緩的身邊唯獨隻剩下安一禹還陪着他。
“哥……”他拍拍安一緩的肩在他身邊坐下,“嫂子沒事的……你們還會有下一個孩子,你不必難過……”
一直未做聲的安一緩此刻才放下手,擡起頭來,眼眸猩紅快賽過丫鬟手裡那一盆盆端出的血水,他的耳邊都是洛黃痛苦的,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還會有下一個嗎?”他望着那張不斷掀起放下的靛藍色門簾,雙目含淚,低聲喃喃着,“我也不知道了……”
直到晌午,那個還未成型,隻是一團模糊不清的血塊的孩子方才盛在臉盆裡由穩婆端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