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塵月停下腳步,愈加警惕。
忽,一個黑影猛沖而來。
身形一閃,慕塵月迅疾如風。
可黑影亦是速度極快,借樹木之慣性,再次襲來。
翻身輕躍,慕塵月身姿如燕,腳剛落地,未得半刻喘息,黑影再次攻來,速度愈來愈快。
一連幾次黑影皆未得手,似是有些暴躁,發出滲人的低嗚聲,轉瞬,低嗚成了嚎叫。
聽不出那聲音是何種生物發出的,隻覺得那怪異的叫聲,直刺耳膜,森森而詭谲。
體内真氣翻騰,氣血在經脈内不受控的四處亂竄,慕塵月知道這叫聲會擾人心智,連忙捂住耳朵。
餘音未消,黑影便再次直沖而來,隻是速度比方才又快了數倍。
雖然直到現在,慕塵月也沒有看清這黑影是個什麼古怪玩意,可畢竟是個曆經千般蹉跎,幾度生死,一路刀光喋血走過來的人。
自然不把這一點點險境放在眼中,她眼眸一沉,應對之策已然躍入腦中。
然而一時風,一時雨,計劃趕不上變化快。
慕塵月心中正盤算着如何抓捕黑影,看看這怪物,長長見識。
未曾想身已動,腦未至。
謀算未成,她卻被人領着後衣領,扯到一旁。
似曾相識之感撲面而來,恰如某個月黑風高之夜,浮在心裡的陰雲密布。
風未動,心已涼了半截。
說不想見,轉眼又見。
看來說了别人壞話後,果然不适合再許願了。
一片陰影從慕塵月眼前快速飄過。
那“陰影”今日穿着一襲墨灰色水波紋立領長衣,配玄色腰帶。
劍眉入鬓,挺拔昂揚,除了眼中布滿血絲外,一如初見。
他朝黑影丢出一個镂空小球。
小球由慢至急,銀光疊出。
黑影似是懼怕銀光,正欲逃跑,卻見小球圍着那黑影繞圈,越來越快,竟織出了一個光網,将黑影困住。
止不住的好奇,讓慕塵月最大限度的伸長脖子。
墨衣男子語氣依舊冰冷:“将耳朵捂好。”
慕塵月:“哦。”
聽話的捂好耳朵,眼睛卻直直盯着那光網,想看清楚那黑影究竟是何種怪物。
墨衣男子:“眼睛也閉上。”
語氣淡淡,無波無瀾。
慕塵月:“哦。”
閉上眼睛,心中将來人從頭到腳數落了一番,又将那夜的怒吼全須全尾的複述一通。
正罵的開懷,手臂忽是被鈍物輕戳了一下。
側頭看去,是一根細長的樹枝,視線向上,是一雙指節分明的手。
手的主人轉身将樹枝丢到一旁,墨色身影一晃:“結束了。”
不知怎的,慕塵月竟也未覺不妥,隻覺得對眼前這人的性格,實在不抱什麼希望。
側頭越過那抹墨色,光網已然不見,倒是地上多了一個束着口的黑色布袋,鼓鼓囊囊,想來應是剛才的黑影。
“這黑影是何物,是人,還是野獸?”
墨衣公子提起黑色布袋,回了句:“閣下可知,君子當讷于言。”
慕塵月敷衍着:“是,是,閉口不談,絕不外傳,在下懂規矩。”
這番話着實讓墨衣公子生出幾分熟悉,眼前這張黑瘦的臉似乎與某幾張未曾被牢記的虛影重合。
此刻正探着頭,想從那黑袋上看出些端倪的慕塵月,忽覺臉上的毛孔沒來由的抖了抖,扭頭對上一雙如黑曜石般的眸子。
隻不過,隐着幾絲笑意,鍍着幾層探究。
慕塵月不習慣被人這樣打量,不滿的情緒爬上了額頭:“公子可知,君子應行必稽其所敝。”
赤裸裸的有怨報怨。
“果然。”
移開目光,墨衣公子似笑非笑:“閣下要麼走的太急,要麼帶着面紗,幾次都未看清面容,幸好性情倒是一以貫之。”
短短一句話,不僅準确概述了這幅扮相的平平無奇,還成功讓兩段被刻意丢棄的記憶,重獲新生。
慕塵月在心中清醒的提醒自己,莫要再問,莫要問,可張口卻成了:“在下性情怎麼了。”
話剛出口,她便想給自己一耳刮子。
墨衣公子似乎真的認真思考片刻,唇角微彎,笑容隐晦,而笑意明顯。
“莽撞人。”
慕塵月:咳咳。
氣滞當場。
原本正感慨這人居然還會笑,聽到回答後,實實在在被噎住。
果然好奇心這種東西,不要也罷。
很少有人能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她無措束手,無言以表。
顯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已然得罪了别人。
墨衣公子語氣淡淡:“在下告辭。”
“公子慢走。”
慕塵月隻覺得非但沒有給這人一腳,還能如此心平氣和的與之告别,定是因她涵養甚好。
拂面的風再沒了方才的清爽宜人,吹的人恍惚不定,樹林間入耳靈動的沙沙聲,隻讓人越發郁結。
千萬别讓她再遇到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