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是真瘋,還是故意來氣我的,都說了這東西做起來麻煩,你還這樣糟蹋。”
黑衣人氣急敗壞的質問如期而至。
”滅了!滅了。”
慕塵月聽話的應道:“好嘞。”
迎着冷風,黑衣人有些顯而易見的怒氣:“你到底想幹嘛!”
這丫頭不會是為了報剛才的仇吧。
炸毛的人對上的是一張笑嘻嘻的臉,像根不冒煙的煙囪,無處可發的窩着火。
雙手捧着面頰,慕塵月笑從雙臉生,像朵迎着陽光的向日葵。
“向前輩展示誠意。”
雖依舊身着男裝,可慕塵月的臉上卻已退去假面,露出了原本清俊明豔的臉。
美目修眉,顧盼神飛。
黑衣人扶額。
可隔着黑紗,依舊可以清晰的看見翹得高高的嘴角。
“說吧,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慕塵月笑顔如花:“想和前輩聊天。”
隔了些距離坐下,黑衣人語氣冷淡:“我讨厭拐彎抹角的人。”
“好嘞。”
慕塵月瞬間換了模樣,一本正經起來。
“前輩,為什麼找我合作?前輩,你認識我?前輩,昨日前輩特意留在翠微林是為了試探我?前輩,以後我們怎麼合作?前輩,你要我幫你做什麼?”
空氣停滞,夜久聲絕,隻餘大眼瞪小眼。
不知哪裡傳來了一陣狗吠聲,打破了僵局。
黑衣人一臉嫌棄。
到底是端着前輩的架子,實在不好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他腦中慢慢飄過一句話,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你頂多算是個意外收獲罷了,至于認識你也不奇怪,畢竟活的時間長了,在各個地方都有幾個老友,比如稷山老叟。”
稷山老叟少年時為躲避仇家追殺,跑到了鬼蜮,做起了販賣情報的買賣,可不知怎的得罪了鬼蜮的五大掌事之一,輾轉逃命到了北荒。
“謝謝你幫稷山老叟報了仇,小英子和我說,是你幫她殺了赤鬼行者。”
黑衣人的話像涼涼的夜風,将記憶掀起了一角。
離開北荒時,慕塵月曾去稷山老叟處告别,可那裡早已成了一片焦土。
寒骨枕荒沙,故人已成殇。
“他救過我,我替他宰了兇手,不過一報還一報,很公平。”
輕描淡寫,省去了其中的重重磨難,一波三折。
“可我與前輩之間,卻很不公平。”
黑衣人黃濁的眼珠炯炯的落在慕塵月身上,如晚涼天淨的餘晖靜默以待。
慕塵月的眼中是越來越清淺的月色,澄澄鏡明照人心。
“無論怎麼說,是前輩選了我,可我卻不知前輩,前輩厲害如斯,仍需我所幫之事,怎麼想都非易事,何況也不知是否會與....”
“不會,絕不讓你與宗門為敵,我既知你身份,又是個前輩,怎會迫你做不可為之事。”
黑衣人的目光如荒野獨行,輕輕的聲音如飄進霜白裡的孤風,無寄無依。
“在厲害的人也有做不到的事。我要你幫忙的,不過是件私事罷了,至于你要做什麼,我無所謂,也不關心,我本就是個無所顧忌之人,宗門裡的那套規矩我看不上,也不在乎,何況。”
他眼神忽是變得幽暗,晦暗間卻閃着詭谲的異彩。
“說不定你還會因為幫我而揚名宗門,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的條件。”
慕塵月一直低着頭,面容見有着與年齡不符的沉靜。
此刻黑衣人忽又覺得他選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那時他從小英子處聽到慕塵月在鬼蜮所行之事,猜想這樣一個布局高手,該有着怎樣的謹慎持重,缜密心思。
若有朝一日他也要與人合作,定要選這樣的後輩。
現在這麼一看,這丫頭還真有幾分奇卓異人的風姿。
“你可以再考....”
慕塵月忽是擡起頭:“我同意,前輩我們合作吧。”
她彎彎的眉眼,配着裂成鐮刀樣的笑唇。
就像二尺長的吹火筒,全身上下怎麼數,都隻有一個心眼。
二傻子。
這個詞重重砸在了黑衣人的腦門上。
他心想,我忽然不想同意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嘛。
雖然心中千般不願,可說出來的話确是承上啟下的回答。
“至于我的名字,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叫過了。”
他頓了頓:“花有影。”
慕塵月抱拳:“晚輩慕塵月,見過花前輩。”
耷拉的眉,迷成縫的眼,像隻讨要骨頭的小白狗。
“風不可系,影不可捕,一聽就是高手的名字,以後還請前輩多多照拂。”
黑衣人臉黑了,又灰了。
眼前這人,真的是小英子說的那人麼。
會不會是認錯了。
他瞬間得出一個結論,果然做人不該沖動。
慕塵月繼續讨好:“當下就有一個忙想讓前輩幫我,像前輩這樣的能人...”
黑衣人挑了挑眉,白了眼笑的像朵花椰菜的某人:“說。”
預備的各種馬屁,生生卡在了喉嚨口。
慕塵月生出了些顧慮,這人不會是敷衍自己吧。
她試探着輕輕問了句:“前輩先幫我,難道不怕我以後反悔,吃了虧。”
“既是交易,便有盈有虧,有一本萬利,就有血本無歸,你說吧。”
花有影搓手霍霍:“要我幫你殺誰?”
連連搖手,慕塵月搖頭如風。
“隻是像請前輩化作影子。”
無所謂的聳聳肩,花有影說的随意至極:“都行。”
“還有,我會盡量,不讓前輩吃虧的。”
慕塵月聲音輕輕揚揚的飛進幾乎透明的月色裡。
天邊殘月凝,漸去的夜色越發靜谧。
過了許久,空中飄來一個淡淡的聲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