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祁沐蘭,見過狄公子。”祁沐蘭款款行禮問好。
原來這人就是狄公子。
可這人為什麼會在這裡?
許多問題,連帶着某些過分好奇的情緒,一擁而上。
幸好她是位處事不驚的大家閨秀,否則此刻臉上的表情,怕是早已變得五顔六色,十分精彩。
一人有些焦急,一人有些好奇,完全忘記介紹另一人。
好在天冬太過沉默,竟也絲毫不覺得哪裡有些突兀。
“見過祁小姐。”狄溪雲回了禮:“雖有些失禮,但在下覺得,此刻要緊之事恐是先幫慕公子處理傷口。”
他不确定慕塵月在眼前這兩人面前是什麼身份,想着依照她此刻的裝扮稱呼,總是不會給她添麻煩。
方才在外面看的不夠真切,隻知她左臂受傷,此刻明晃晃的燭光照着,才發現這人幾乎成了半個“血人”。
祁沐蘭這才注意到慕塵月刻意藏在身後的手臂。
掩嘴驚呼,幾乎是跳到了慕塵月身旁。
“小蘭,我真的沒事,正事要緊。”
慕塵月輕握住祁沐蘭的肩膀安撫。
突兀的想,原來有時昏暗也不全是壞事,至少可以藏住傷口,不讓親近的人擔心。
祁沐蘭抿嘴,點頭,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天冬。
“是。”
天冬走到院中發了一個煙霧彈。
耀眼的黃色融入了星辰,卻又開出了不一樣的明豔。
“不知狄公子,稍後可與我們同行。”
祁沐蘭的話是對狄溪雲說的,卻是給慕塵月聽的。
慕塵月卻是有些猶豫。
雖然狄溪雲數次相助,可她并不了解他,也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值得信任,畢竟她所謀之事,并不适合放在台面上說。
狄溪雲既然猜到了慕塵月定有後招,自然也猜到或許一會兒她有别的事要忙,或許并不方便他知曉。
“慕公子,你的傷?”
慕塵月急忙說:“馬車上常備着藥品,一會兒小蘭會給我包紮。”
狄溪雲黑眸間疊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常備着,藥品?
果然對眼前人,他的确知之甚淺。
“既然兩位有要事處理,在下便不打擾了,慕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
屋裡的燭光一深一淺,印在祁沐蘭的臉上,晃得她的眼眸格外明亮,熠熠生輝。
她看似望着桌面發呆,可餘光卻是專注的瞥着院内說話的兩人。
起初不知狄溪雲說了什麼,慕塵月頗為欣喜,連連點頭。
随後又見他從懷中拿出了一樣東西遞過去。
慕塵月明顯有些吃驚,僵了好一會兒,方才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折好,放進懷裡揣着。
從她的角度正好可以清晰的看見,慕塵月上揚的唇角。
淺淺的笑在她嬌美的臉上慢慢化開,如木棉花開。
“這裡的月色果然很美。”
月光朦胧,夜風輕柔如紗,星光未隐,銀白色如水的月光,慢慢從薄薄的雲層中溢出。
一個時辰後,夜深如濃墨。
整片大地似乎也已陷入困倦。
卻有個與這靜夜格格不入的身影,在林間移動,在道路上狂奔,墨綠色的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就似身後有什麼兇殘的野獸正在追逐他。
正是攀岩而逃的林煙。
待林煙急急趕到集美閣時,卻得知蔡錦兒一刻鐘前已經出門,沒有半刻耽擱,又奔往郊外一間僻遠的宅子。
翻身入院,沿着殘缺的石子路,林煙徑直走向後院,停在了一間上鎖的裡屋前,想開門,卻還是住了手。
他們壓根沒有必要再見上這一眼。
“你死了也不要來找我,冤有頭債有主,要去找那些想讓你死的人,還有,若你下輩子投胎還做婢女,記得換個好主子,别再因此丢了性命。”
将門口的火油潑在門窗上。
點燃。
須臾之間,烈焰騰空而起,以極快的速度攀上門窗,伴着濃烈焦味的黑煙,在空氣中一點點彌散開來。
“倒是個心狠手辣的。”
背後忽然傳來一個戲谑的男聲。
林煙一驚,剛要轉身,就覺頭上一痛,昏過去之前,還聽見那人抱怨:“真是麻煩。”
夜,再次陷入靜谧。
林煙醒來時發現置身于一間牢房裡。
他的身長在男子中,不過中等,即使如此也無法在房裡躺下或者站直。
牢房的門也很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塞進來的。
昏黃的燭光從牆面稀稀落落的映射進來。
腳上系着鐵鍊,衣服也換成了粗陋的布衣,林煙覺得自己像隻被關在籠子裡待宰的走獸。
努力調整呼吸,極力壓制住心中的憤怒、惶恐和無措,又簡單的整理了一番儀容。
他不知道那個黝黑清瘦的男子,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可他明白既然還活着,說明他知道的東西很有價值。
“慕公子,出來吧!不是有想問的嗎?我們談一談。”
被喚名字的人,此刻正立在走廊的盡頭。
慕塵月靜靜的站着,遠遠看去。
像黑暗中守望觀察的獵人,獵殺在即,更需謹慎,等待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