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六歲到十八歲,葉悅明戀了劉光三年,雖然從來沒有追到手,但事隔經年,葉悅見初戀情人的态度十分端正,專程拜托美妝小能手李雪幫着做了面膜化了妝,如果不注意眼角的魚尾紋,看起來與十八九的小姑娘一樣水嫩。
趙大媽倚在門邊視察完了工作,不忘提出改進意見:“小雪,你給你姐把頭發紮起來,就紮隔壁王岚那樣的丸子頭,最近頂流行的,那樣顯年輕!”
“都三十歲了還丸子頭!”葉悅剛回國,對國内的時尚走勢還處于兩眼懵的狀态,但浸淫多年的李雪已經大聲地抗議了起來,“丸子頭是學生黨的專利,剛參加工作沒兩年的妹子還能勉強裝裝嫩,我姐這種已經吊在三零代尾巴上的社會精英,紮丸子頭不是找噴嗎?”
“怎麼說話呢!”趙大媽在葉家的地位猶如高高在上的太後娘娘,裡裡外外一把抓,最聽不得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的喪氣話。她一巴掌拍在李雪的肩膀上,把她疼的直抽涼氣,“你表姐不是頭一回上班啊?怎麼就不能紮丸子頭了,她這個職場新人比王岚還新呢!”
王岚大學畢業就工作了,今年才二十三歲,葉悅能跟她比嗎!李雪敢怒不敢言,揉着肩膀不說話。也不知道趙大媽這功夫是怎麼練,忒詭異了。大夏天的手心燙地要死,冬天卻跟冰渣子似的,咱能冬天使鐵砂掌,把寒冰掌留到夏天去用不?可凍死她了。
趙太後鳳威蓋世,可是葉悅想要美美的出現在劉光面前的心态壓倒一切,最後趙大媽也沒能得逞,隻能遺憾地目送女兒上戰場。
開車送葉悅一程的李雪轉頭看她姐:“約好六點,現在才五點,現在就出發會不會太早了?”
“不早啊。”葉悅奇怪道,“不是說得四十分鐘左右的車程嗎?”
“那你不還得等二十分鐘嗎?”脫離了趙大媽管東管西的碎碎念,李雪肆無忌憚地翻白眼,“有句話說得好,遲到是女人的權利,尤其是相親,你太守時了男方容易看輕你。”
可是高中時唯一的一次與劉光約去外地培訓,她晚到半小時,趕到目的地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葉悅至今仍然清楚地記得打通劉光手機時,話筒裡理直氣壯的回答:“到點你不來,我就先走了。”
她今生唯一愛過的男人,從來都不是一個懂得遷就女性的紳士,他心硬如鐵,拒起人不見明傷,但總能暗傷處處。
可悲的是他同時也是個帥得驚天動地的人間尤物,當年三中流傳得最廣的順口溜就是“一見劉光誤終身,從此文理是路人”,葉悅也不能免俗。她第一次見到劉光就被美色所惑,英勇無比地沖上去求做朋友,結果被劉光一句話秒殺:“同學,既然你已經考進了三中,我勸你還是把精力放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上比較好。”
在三中這樣的全國重點中學,學習永遠是學生的第一要務,勸人好好學習在政治上無比正确。何況兩人第一次見面時恰好是開學典禮上的新生代表和學長典型,葉悅的發言稿上滿滿奮發向上的決心,縱然被噎得滿口血也無話可說,隻能默默将男神放在心頭伺機而動。
但葉悅想得太美了。
原本以為既成校友,見面的機會多如過江之鲫,哪怕隔着年級也有大把的機會近水樓台先得月。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劉光空長了一米八三的大高個兒,籃球不打,足球不踢,所有熱血少年為之瘋狂的體育運動一概入不了他的法眼,好好一個火氣旺盛的大好青年過得跟個清心寡欲地和尚似的。他生平最愛窩在教室和寝室裡看書寫作業,前/列/腺功能異常強悍,傳說在椅子上釘坐一天也不必跑一趟廁所,葉悅耐着性子守了幾回走廊未能得見芳容,夜夜思君不見君,相思漸漸泛濫成河。
睡在葉悅下鋪的姐妹趙芳芳受不了從上鋪洶湧流淌下來的相思,唯恐一不留神被淹死了,皺着眉頭給她出了個主意:“校電視台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舉辦風雲學生專訪,你去當個主持人,說不定就有機會采訪劉學長了。”
這是條出路。
劉光成績逆天,前不久剛得了全國物理奧賽的金牌,風雲榜裡不管缺誰都不可能缺他。但校台主持人可是三中學生社團裡最露臉的熱門崗位,多少唇紅齒白的小妖精盯着,即使葉悅自認不醜,也沒什麼信心:“校電視台招新三十比一的錄取率,我行嗎我?”
趙芳芳兩手一叉腰,瞪眼:“姑奶奶,就沖你這間歇性發作的聲嘶力竭綜合症,哪怕為了我的耳膜考慮,我也得讓你行啊。”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别看趙芳芳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人家堂姐居然是校電視台現任的美女台長。趙芳芳一把葉悅推薦到趙蕊蕊面前,為帥哥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葉悅就舔着臉跟着室友喊上了姐,把趙蕊蕊給逗樂了。
“又是為了劉光來的吧?”美女台長閱人無數,眼珠子一轉,就看穿了葉悅的小伎倆,語氣裡居然有些慈悲,“長得挺漂亮,看起來也不傻,怎麼就眼神不好,看上了劉光那貨呢?”
頭一次聽人诋毀男神的葉悅呆愣當場。
少女的愛戀是盲目的,葉悅雖然被劉光迷得找不着北,但除了外貌和成績,對他的人品愛好近乎一無所知。一萬個人心中有一萬個哈姆雷特,劉光本人冷酷寡言,愛他的人贊他有範酷帥,恨他的嫌他龜毛裝逼。
趙蕊蕊和劉光小學同桌初中同班高中同校,多年的革命友誼跳出了爛俗的偶像劇套路,既沒有發展成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也沒有進展為欲揚先抑的歡喜冤家,一路你追我趕,生生走出了别出心裁的既生瑜何生亮模式,令人不得不為可憐的周瑜扮演者趙蕊蕊同學掬一把辛酸淚。
就拿今年的全國奧賽來說,劉光大放異彩,趙蕊蕊也不遑多讓,全國銀獎的榮譽足夠她衣錦還鄉,可是前頭到底還杵着個身高一米八的金牌得主,趙蕊蕊忽略不能,到底意難平。
“蕊蕊姐,你這是抓了一把好牌卻下了一攤爛棋,把現成的女主角演成了路人甲。” 葉悅肉痛地無以複加,恨不能以身替之,“要是換了我,早八百年就該把男神收入囊中了,哪容得男神到現在還留有初吻,他都十七了!這要是說出去咱們三中的臉都丢盡了。”
貴為校草,母胎單身,豈不證明三中女生都是死人?葉悅覺得即使為了母校的臉面,她也得努力一把。除了把兩人在開學典禮上的合影放大挂在宿舍牆頭之外,她早站牆角晚背台詞,即使每日一聽趙蕊蕊對劉光的吐槽诽謗也不改初衷,終于在趙蕊蕊的暗箱操作下PK掉了其他競争對手,成功搶得主持校園風雲榜的機會。
采訪劉光那天葉悅難得起了個大早,用從當時還年輕的趙大媽房裡偷來的滋潤精華液抹了一臉,昂首挺胸地去見夢中情人。
葉悅:“親愛的劉學長你好!聽說你今年在全國奧林匹克競賽中發揮出色,一舉拿下了物理科目的金牌,為我們三中争了光。許多學弟學妹以你為榜樣,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像你一樣厲害,不知道你能不能與我們分享一下你的成功秘訣,給學弟學妹們一些意見建議呢?”
劉光瞥她一眼,言簡意赅:“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葉悅:……
回宿舍的路上,葉悅一直在琢磨,她親愛的劉學長這是記得她了呢還是記得她了呢還是記得她了呢?僅憑開學典禮上的一面之緣就在男神心裡挂上了号,葉悅抱着被子翻了幾個身,想想真有些小激動呢。
被吱呀作聲的床闆吵得睡不着覺的趙芳芳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一腳把葉悅連人帶床闆都頂了起來:“樓上的我警告你,要撸出去撸,别在這影響老娘夜會周公。”
要不要這麼猥瑣!作為一顆生在新時代長在紅旗下的祖國花骨朵,像摳腳大漢似的一言不合就開車跌不跌份,小心孔夫子知道了從棺材裡爬出來教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