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名為秦海明的外挂，葉悅的盜版工作進展一日千裡，成功晉級景安研發部的科研小能手。總監陸西法拍着她的肩膀感歎道：“當初人力資源部把你簡曆拿給我看的時候，我還說我們研發部不要嬌滴滴的小姑娘呢，結果人力資源總監就說這丫的照片一看就不是善茬，眼神裡充滿殺氣，絕對不是嬌滴滴的小姑娘，沒想到他們選人這麼有眼光！”

葉悅：“……你眼神裡才有殺氣，你們全家都有殺氣！”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韓炜忍笑，賊兮兮地将葉悅拉到角落裡，豎起大拇指：“悅悅姐您真厲害，竟然能夠感應到陸家人世襲的殺氣！”

“什麼叫世襲的殺氣？”

“就是從老祖宗那裡世世代代傳下來的殺氣。”韓炜深吸一口氣，滿臉敬畏，“陸總監的家鄉叫做陸家村，一個村裡幾千号人全姓陸，給新生兒取名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就是必須得捎帶上一個武器的名字。他們認為武器的煞氣能鎮住嬰兒的魂魄，讓孩子不至于過早夭折，當地人管這叫做‘壓名’。比如，陸總監的爺爺就叫陸雙刀，爸爸叫陸匕首，大哥陸彈弓，二哥陸盾牌，其他族兄族弟把長槍短炮、戈矛劍戟全都包圓了。等到陸總監出生的時候，他爸實在找不出一種沒被用過的武器，想了三天三夜才從犄角旮旯裡尋出個所有村民都避而未用的名字——陸棒槌，這就是陸總監用了十八年的名字。”

陸棒槌陸棒槌棒槌棒槌……葉悅魔音繞腦，頓時覺得總監大人的整個畫風都扭曲了。

陸西法是多麼冷豔高貴的一個名字，但棒槌是什麼鬼？為什麼一聽到就不由自主地想笑……

“哈哈哈哈哈！”葉悅是個表裡如一的好孩子，哪怕明知陸西法一直觀察着她和韓炜的動靜，她仍然遵循内心深處的渴望氣壯山河地笑了出來，驚落窗外麻雀無數。

陸西法：“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他一成年就直奔派出所把名字改成了陸西法，但黑曆史就是黑曆史，永遠也洗不幹淨。這些年來，無論他為哪家企業效力，隻要在入職時把人事檔案一交，陸棒槌的曾用名很快就會傳遍公司的每一個角落。

累不愛！

陸西法的父母都是保守淳樸的農民，對兒子死活鬧着要改名非常不理解。當地族規嚴格，陸西法為了改名還被開除出了族譜，這也是他為什麼選擇叫陸西法的原因——一個是被家族抛棄的孩子，一個是被上帝抛棄的天使，他認為兩者有異曲同工之妙。

葉悅由衷地贊歎道：“總監你，真的很擅長往自己臉上貼金……”墜天使大人要是知道自己無緣無故和棒槌扯上了關系，恐怕會從地獄裡蹦出來。

陸西法被氣樂了：“會不會說話！這天底下武器的種類就隻有那麼多，越用越少，族譜上幾百個陸長槍、數千個陸大刀，這規矩早該改了。”陸家村不忌諱與祖先同名，但為了辨别方便，所有人都竭力避免與活人同名。所以每次村裡有老人去世，家有孕婦的村民在難掩悲傷的同時也會暗松一口氣，慶幸自家兒孫的名字終于有了着落。

陸棒槌被陸西法束之高閣之後，他的一個遠房侄孫很快搶注了商标，據說再過不久也将滿十八歲，正在猶豫要不要步前任棒槌的後塵。

葉悅歎為觀止，吃飽了沒事幹的時候特地去網上搜了搜陸西法家鄉的資料，發現居然還是個很有名氣的軍工世家。為了能在取名字時有更多選擇，陸氏子弟尤其熱衷于研究各類殺傷性武器，小到排針吹箭筒大到坦克原子彈背後都有陸家人的身影。陸西法本碩博學的都是自動化，雖然應用較廣但嚴格來說也屬于軍/工專業。不過陸西法畢業後遇人不淑，一不小心被副總坑進了民用領域，每天為了别人的家族企業殚精竭慮，掙着賣白菜的錢，操着賣白/粉的心。

“你博士階段發的幾篇論文全都與高分子合成有關，我原本還擔心你的興趣點太偏向于化學，對機器構造一竅不通，沒想到你連機械制造都懂，實在太适合我們的研發項目了。”看過葉悅的報告之後，陸西法對她的表現十二分滿意，正式對她的加入表示歡迎。葉悅縮了縮脖子，将秦海明幫助過她的事實有多遠扔多遠，略有些心虛地在轉正協議上簽了字。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景安的人啦！

一個月前葉悅隻對景安開出的高薪感興趣，但是現在，她從秦海明口中得知了男神與MT現任董事長之間的恩怨情仇，義不容辭地承擔起了為男神報仇雪恨的重任。

想想真有些小激動呢！葉悅鬥志昂揚，真心覺得高中畢業時選擇了材料化學專業是有生以來最英明神武的決定，表決心道：“陸總監你放心！MT的核心技術都已經破解，複制隻是時間問題。我有信心找到成本更低的替代材料，一定能把MT打得滿地找牙！”

沒連接上葉悅腦電波的陸西法沉默了片刻，提問道：“是誰告訴你我們要和MT打擂台的？他們是世界性的大企業，景安如果盜版了他家的濾芯光明正大地去市場上賣，還要臉不要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咱們的辦公樓淹沒頂了。你專業素質雖然過硬，做人怎麼這麼二缺呢？”

“這怎麼能叫盜版呢？我們是繼承後發揚！隻要換上替代材料，進一步優化濾芯的功能，我們就可以申請新專利，法律完全站在我們這邊！”被蓋上了蠢貨章的葉悅懵然，狐疑地問：“景安不打算做山寨嗎？那你讓我研究MT的技術幹什麼？”

“逗你玩呗。”同樣被玩過的韓炜對葉悅吃癟喜聞樂見，幸災樂禍地插話，“當初我被噴霧系統折磨地□□，結果不也沒什麼用，認真你就輸了。”

他說得很有道理，葉悅無法反駁，但她的内心是拒絕的：“我應聘的時候人力資源部告訴我，以後的工作主要是研發過濾系統……”

“我們是研發過濾系統啊。”韓炜滿不在乎道，“隻不過我們進軍的是家用濾芯産業，與MT的工業濾芯不是一回事。”

随着環境污染的日益嚴重，普通家庭對于健康防護的需求越來越旺盛。淨水器、空氣淨化器的靈魂都是濾芯，景安從中嗅到商機，重組了研發部，立志要做世界第一的家用濾芯生産商。

“韓炜的噴霧系統也不能說全無用處，至少其中的氣味感應器如果被安裝到空氣淨化器上，有助于淨化器辨别霧霭與有毒有害氣體。隻不過他的研究成果精度太低，在感應器鼻子底下放一瓶香水都聞不出來，我們副總要求高，絕不可能用這麼垃圾的技術。”陸西法記着韓炜拿他名字吐槽的仇，話音裡的嫌棄滿得往外冒泡，“葉悅的濾芯比韓炜的有用多了，但工業濾芯體積大成本高，并不适合家用，所以我們還需要進一步改進。”

“我們真不能做工業濾芯嗎？”葉悅不甘心地追問，但其實心中也明白是在垂死掙紮，陸西法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正如陸西法所說，MT紮根美國，如今已經是名聲在外的行業龍頭，山寨他家的技術如果被有心人識破必然雞毛遍地——雖然打官司不一定會輸，但公道自在人心，明眼人自然能看出其中的貓膩。事到如今，唯一能扳倒MT的辦法就是推出比他家更牛的濾芯設備，但這是真真正正的技術革新，别說葉悅無能為力，哪怕是把全世界的教授都聚到一起頭腦風暴，也不見得能有所收獲。

亞曆山大貝爾因為發明了電話而一夜暴富，可是放眼人類曆史，又有幾人能得此成就？如果有人能在濾芯技術上取得突破性進展，借此獲得諾貝爾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葉悅就更不可能了，她連山寨MT的水準都沒有達到，能通過入職考核百分之八十都是秦海明的功勞，她對此毫無信心。

而且，葉悅的心裡跟明鏡似的，如果景安有能力做工業濾芯，怎麼可能會去趟家用濾芯的渾水？

家用産品用戶分散，别看每台機器售價才幾百元，售前、售後一樣都不能缺。有時遇上難纏的顧客，維修人員跑上幾裡地送服務上門，對方卻抱怨連連，一會兒強詞奪理不願出錢換零部件，一會兒又為了幾毛幾塊的維修費胡攪蠻纏，廠家倒貼人工還得陪着笑臉，實在得不償失。

而工業設備賣出一台機器淨利潤就能上萬，大部分企業自備專業人員，機器壞了先由内部雇員嘗試維修，實在搞不定了才來找廠家，換零件十分爽快——人家雇着那麼多工人呢，機器停了工資可不能停，停工一天就有一天的成本。所以企業的錢好賺，隻要維修費用低于停工成本，企業就上趕着往外掏錢，隻求盡快複工。

落後就要挨打，做研發向來是有能力的吃肉，沒能力的喝湯。葉悅技不如人，除了暗恨自己不争氣外，無話可說。甚至于按照韓炜的說法，她還得感謝MT看不上零售行業的蠅頭小利。如果MT把家用濾芯的業務承包了，也就沒景安什麼事了，葉悅得回家喝西北風。

被戳中痛腳的葉悅深以為然，神經病似地在微信群裡刷屏發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