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呗。”韓炜把吃幹淨了的玉米棒子扔進葉悅的垃圾桶裡,得意洋洋地向葉悅比出一個勝利的手勢,很興奮地暗示她他占了便宜:他的垃圾桶還能再多裝一點東西,變相地減少了倒垃圾的次數。
斤斤計較!葉悅不與幼稚鬼一般見識,用眼神示意他繼續往下說。韓炜見她不上鈎,頗有些意興闌珊:“剛才你還沒來的時候,陸總監接了副總一個電話,然後陸總監就找上了王博士,兩個人一起跑過來沒收了你供在神壇上的副總照片,就地銷毀了。好像是副總發現了我們在賣他的裸/照,發了很大的火,現在陸總監去認罪了。”
“什麼!”葉悅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陸西法恰巧進屋,一把将她按回了原處,面色不善地宣布:“以後辦公室裡不允許有任何關于副總的照片,之前參觀照片的五百三十元收入已經被副總全部充公,而且以一罰十,由我們部裡參與了這件事的五個人分擔,副總已經通知人力資源部從下個月的工資裡扣除,一人1060元!”
“1060元!”葉悅的整個世界都灰暗了。研發部裡,陸西法和王泰盛不差錢,韓炜有女朋友包養,宣國傑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經濟壓力最大的就是葉悅,1060元能買353個玉米,夠她吃一年!葉悅心痛地想哭。
雪上加霜的是,看了兩次照片的财務部迷妹在當天上午接到人力資源部的通知,她将被外派到景安的阿爾及利亞分公司工作,歸期未定。
可憐的迷妹哭暈在廁所:“嘤嘤嘤嘤,人力資源部的莎莎偷偷告訴我,是副總直接給人力資源部下的命令,指名道姓要讓我去阿爾及利亞,我不想活了啦!”
她的小姐妹一邊給她遞紙巾一邊安慰她:“隻是去兩年,你就當去玩嘛,兩年很快的,出差補貼也很高,等你把阿爾及利亞玩厭了,也就能回來了。”
“阿爾及利亞有什麼好玩的,我才不要去那裡玩呢!”對于一個從來沒有在江城以外的城市獨立生活過的女孩來說,非洲大陸是一個充滿了艾/滋病毒與老虎獅子的荒蠻世界,絕不可能是她理想的旅遊目的地,“我還沒談過戀愛呢!中國那麼多人我都沒找到男朋友,到了阿爾及利亞那種除了野人以外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我還找得到?嘤嘤嘤嘤嘤,完了完了,我肯定得孤獨終老了!”
“不會的不會的,牆内開花牆外香,說不定你一出國門就遇到Mr. Right了呢?你可别胡思亂想,自己吓自己。”
“哪有自己吓自己,這明明很有可能嘛!”
……
葉悅靠在廁所隔間的小門上,站得腳都快酸了。
為了确保研發部的保/密性,隻有六個人的研發部占了整層辦公樓,葉悅已經很久沒有在本層的女廁所裡聽到過牆角了。迷妹的哭聲響起的時候她吓了一跳,最先沖入腦海的竟是各種驚悚片女主角的遭遇,等回過神來,迷妹已經把話題轉移到了财務部内部的勾心鬥角上,錯失了最佳的現身時間。
“一定是劉琴雅搞的鬼!”迷妹水漫金山,恨地咬牙切齒,“之前部長偷偷跟我透過口風,公司十有八九會派她去阿爾及利亞,可是今天突然就變成了我。大家都說她攀上花灑少奶奶的大樹,是少奶奶幫她求了副總,才換我倒黴!不然,我每次去送工資條的時候副總連正眼都不瞧我一下,根本沒問過我名字,怎麼可能指名道姓讓我去分公司!”
财務部與研發部之間隔了六層樓,正常情況下不會有人不遠千裡跑來蹭廁所,但迷妹擔心在樓下遇上同事,幹脆拖着閨蜜跑上樓來放心大膽地說劉琴雅壞話:“上禮拜她威脅部長說如果讓她去阿爾及利亞她立馬就辭職,好像我們财務部沒了她就不行了似的。結果今天調令一下,她又說她其實很向往非洲,做夢都想趁年輕到國外鍛煉,還吵着讓我請客慶祝,我呸!兩面三刀,不要臉!”
“她向來這樣,你别理她!”好閨蜜與她同仇敵忾,“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不然一會兒眼睛腫了,劉琴雅肯定要笑話你的,她現在一定得意死了!”
“哎,你說的對,不能讓她看笑話!”迷妹雖然下定了決心,但抽泣斷斷續續地止不住,歇了好久才調整了情緒,從包裡拿出粉來細細地蓋去痕迹,方才情緒不高地挽着閨蜜的手走出廁所。
被堵在隔間長達二十分鐘的葉悅悄悄松了口氣。
在參觀裸/照業務被取締的節骨眼上,迷妹的調任很有可能是副總遷怒的産物。但是财務部的劉琴雅是孟欣揚的鐵杆跟班,殷勤勁兒在景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果劉琴雅不想去非洲吃土,開口求了孟欣揚,孟欣揚出手關照也無可厚非。這麼一看,倒是不好判斷迷妹出差的真實原因了。
應該,還是孟欣揚出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葉悅不确定地想。副總雖然沒收了賣裸/照的非法所得,但他又不知道具體的買家姓名,陸西法應該不會沒那麼老實地全部坦白吧?
心裡裝着疑惑,葉悅回到辦公室以後總是控制不住把視線往總監身上遛,直看地對方心神不甯,幹脆命令她送上門興師問罪。
“說,怎麼了?”瞥一眼戰戰兢兢的葉悅,陸西法把鍵盤打地噼啪響。
“沒什……”葉悅話還沒說完,最後一個“麼”就被總監的眼刀堵在了牙齒縫裡,生生憋了回去,“我,我就想問問,你有沒告訴副總,呃,哪幾個人看過他的照片?”
陸西法慢吞吞地說:“我為什麼要告訴副總,哪幾個人看過他的照片?難道你覺得,我是會出賣客戶隐私的人?”
“沒,沒!”葉悅咽了咽口水,連忙搖頭。不得不說,雖然陸西法的長相很有□□風範,但他平時走和藹可親路線,從不以權壓人,領導風格十分親和。可即使如此,葉悅仍舊不敢掉以輕心。陸西法的殺傷力在景安就如同世界上的鬼,誰都聽說過,誰也沒真的見過。坊間傳言連王泰盛都曾經是陸西法的手下敗将,哪怕兩個當事人都對此諱莫如深,葉悅也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絕不願意大白天的活見鬼。
可惜鬼一點也沒打算放過她:“這份設計材料我剛才忘記交給副總,你幫我拿給他吧。”
“我?”葉悅入職兩個月,頭一次有機會觐見副總,卻是在裸/照剛剛被查封的節骨眼上,可想而知是件多麼艱巨的苦差。她一!點!都!不!想!在這種時候與大魔王面對面,垂死掙紮道,“我從來沒去過副總辦公室,總監,你看,這個……”
“一回生二回熟,讓你去你就去!”陸西法闆着臉,一雙鷹眼盯住她,“你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
“聽!”葉悅一陣哆嗦,在意識回籠之前,已經本能地蹦出了三四米,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為什麼會這麼慫。自從離開三中,她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被滅絕師太視線掃射時死到臨頭的滅頂感了。
嗚嗚嗚嗚,黑化的墜天使太可怕,好想念以前那個如春風一般溫暖的陸西法。
可她現在要去面見将陸西法變成墜天使的大魔王!
捏着設計報告,葉悅在走廊裡面如死灰地站了十分鐘,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