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呢？”王泰盛居高臨下地瞥了眼葉悅在狂奔中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從鼻孔裡發出兩聲意味深長的哼哼，高深莫測地走了。

葉悅被哼地心驚膽戰：“他什麼意思？”

“你涼了的意思。”韓炜從小山高的圖紙中探出手來，同情地拍了拍葉悅的肩膀，“副總生平最讨厭别人遲到，上一個敢在早會上遲到的員工已經被開除了。你第一次被他召集開會就撞到槍口上，除了涼涼以外還指望有什麼下場？”

“要不要這麼狠！” 葉悅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隻要一想到四五十萬底薪即将離她而去，她就覺得整個世界都灰暗了，“完了完了，我才剛聯系上一個房産銷售，說好了明天去看房的。現在工作出現了變數，我這房到底是看還是不看？”

沒工作意味着沒貸款，沒貸款意味着買不起房，就是這麼sad。

“你還有空惦記買房？你傻不傻！”韓炜把圖紙一推， “你是沒看到剛才副總的臉色啊，那真是比芝麻糊還要黑。尤其是當我告訴他你出了車禍，連腿都斷了的時候，他的眼睛裡突然彪出了biubiubiu的冷光，跟飛镖似的，可吓人了！不過，既然副總沒明說要開除你，就代表他良心未泯，這事還有轉圜的餘地。我跟你說，你現在可是處于留職察看期，能不能保住工作隻在副總一念之間。我要是你，每天加班積極表現都來不及，哪還有功夫想别的？”

“可我費了好大的勁才請到那位銷售主管。”葉悅氣弱，“你不知道，他家的房子限價，因為備案早不用搖号，熱門的很。這個主管平時牛氣沖天，要不是恰好是我高中時的校友，我以前又幫過他，他根本不搭理我這種沒錢沒勢的小職員。”

“不就一賣房子的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做科研的再窮酸，也看不起靠倒賣地皮賺人民血汗錢的資本家，更何況銷售主管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打工仔。韓炜不屑，“景安地産聽說過沒？咱們集團旗下的子公司，專做品質樓，每一棟都是業界标杆！你買外面的房子，不如買咱們集團自己的樓。内部員工不僅房價給打八八折，還有二十年的免息貸款，林林總總算下來，一套房至少便宜五十萬。”

“可我才剛入職，夠不上優惠标準。”葉悅一回國就心心念念要買房，比誰都關注房産信息，早就了解過公司的内部政策，“為景安工作五年後才能享受免息貸款，而且單職工房價隻給打九八折，雙職工才八八折，赤/裸/裸地歧視單身狗，出這政策的領導絕對不了解民間疾苦。這年頭，年輕人沒房誰跟你結婚啊？買了房才有資格從單職工晉升雙職工！應該給單職工八八折才對。”

“有道理！”韓炜把筆往葉悅手裡一塞，連聲催促，“來來來，給你一個暢所欲言的機會，快把你的意見寫下來投到董事會的意見征集箱去。”

“哎？那，不太好吧？”葉悅一愣，“我剛得罪了副總，轉身又給董事會打小報告，這可是作死的節奏。”

“怕什麼？”韓炜不以為然，“又不用署名，誰知道是你寫的？你要是不放心，寫的時候把字迹變一變，神不知鬼不覺。”

“這個可以有！”說幹就幹，葉悅換了左手來拿筆，大筆一揮，一氣呵成。

“可以啊。”韓炜湊過腦袋來看，由衷地豎起大拇指，“很少有人左手寫字也能寫得這麼順溜的。”

“那是，算你有眼光。”葉悅得意洋洋地一甩頭，拔腿就想往外蹦跶，“我這叫情書體，當初是專門練來與男神鴻雁傳書的，每一筆每一劃都濃縮了我對男神深深的愛意，滿滿的都是少女心。”

“……”拜托您别露出這種仿佛冒着粉紅泡泡般的夢幻表情，我會忍不住想抽你！韓炜如遭雷劈，眼疾手快地扯住葉悅的袖子：“回來！你跑那麼快幹嘛？别忘了你才剛出了車禍！”

“哈？車禍不是早翻篇了嗎？”本來就是托詞，早會都結束了，車禍也該功成身退了。葉悅莫名其妙：“我得把意見投進箱子裡去，不是你讓我去投的嗎？”

“那你也不能就這麼蹦着去啊！”韓炜捂着腮幫子，有些牙疼，“我剛跟副總說了，你被車子撞成了小腿粉碎性骨折，所以才沒能趕上開會，你可不能過河拆橋！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骨折至少得打個半年石膏吧，你看看，工具我都幫你準備好了，快把你的大豬蹄子伸過來綁上！”

“什麼？”葉悅梗着脖子，頓覺呼吸困難：“你的意思是說，我得裝瘸子裝半年？”

“對頭！”韓炜鄭重點頭，唯恐葉悅不配合，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葉悅往座位上拖，“要不是我靈機一動說你斷了腿，你以為副總能那麼容易放過你？演戲自然要演全套。咱副總火眼晶晶的，這半年你可警醒着點，千萬别露出馬腳。否則你自己被掃地出門那叫罪有應得，害我被副總連坐，你可就是恩将仇報了。”

“可是，這得半年啊！”葉悅慘叫出聲，實在難以接受如此殘酷的現實，“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半年！韓小炜，你把我害地好慘呐嗚嗚嗚嗚！”

韓炜冷酷臉：“那你自己選吧，被副總開除，還是來上石膏，二選一。”

哭聲戛然而止。

葉悅悲憤地望了一眼石膏，視死如歸：“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此之謂大丈夫，所以小女子選上石膏！”

韓炜：呵呵。

他就知道會這樣。